一個男子身形緩緩浮現,正是蒙仁王子。
錦弦猛地驚呼,只覺頭顱脹痛欲裂,胸口晶魄處抽痛難忍——這痛非比尋常,似要將她靈魂撕裂,每個器官都像被利刃剝離。
“阿弦,你怎么了?”
熟悉的聲音入耳,錦弦迷糊睜眼,近在咫尺的臉讓她明白是夢,可胸口鈍痛未消,望見這張臉時,心也跟著揪痛,酸澀又滾燙。
男子輕柔拭去她眼角淚,將她擁入懷,像哄幼孩般安撫:“別怕,我在。”
“是不是做噩夢了?”
聽著頭頂傳來的聲音,錦弦不安稍減,滿心疑問翻涌——他為何對自己這般好?
為何獨獨選中她?他像知曉一切,她卻混沌如謎。心底那聲“別讓他等太久”又響起,他,會是那個人嗎?
“我們以前見過嗎?”她仰頭,望向他鎏金般的眼眸,小心翼翼問,
他沉默須臾,低頭吻上她因病泛白的唇,輕聲問:“想知道什么?”
錦弦又驚又喜,忙撐著起身,把滿腹困惑一股腦倒出,兩人一問一答。
“我們以前的關系?”
“你是我的奴隸。”他認真答。
她輕嘆,又問初遇之地。
“一處花草繁茂的草地,一棵樹下,那是初見時。”
“你中原話一直這么好?”
他笑,搖頭:“從前為了能和一個人好好交談,特意學的。”
“呃…應該不是我吧?”聽著這話,她又驚又窘,追問時聲音都發飄,心里暗叫離譜,這劇情也太…太跌宕了。
“不是。”聽到回答,她剛松口氣,尷尬感稍減。
沒承想對方緊接著補了句:“不是你,還能是誰。”
她差點被這口氣噎住,心說大哥能不能把話一次性講完?
拍了拍胸口順氣,猶豫半晌,她又開口:“你…當真喜歡我?”
話剛出口,又慌了神,忙改道:“算了算了,換個問題。”
怕得到扎心答案,她轉移話題,“你叫蒙仁?”
他回答道:“這是部族給的稱呼,每位王子都有,其實是我父汗的名字。”
“那你真名是?”她好奇追問,沒等來回答,反倒被按住。
他笑著指了指她心口:“自己想,用這兒想。”
她撥開他放在自己胸口的手,賭氣般問:“你對所有奴隸都這樣?”
“只有你,獨一無二的你。”
她懵了——這算表白?可他總把“奴隸”掛嘴邊,行為卻又不像對奴隸,矛盾得很。
在情愛上,她不想處于被動,前世被利用的陰影還在,她要的男人,必須只愛她,至少比她強。
“雖不知你對我存何心思,我承認王子姿容出眾,我對你的臉有好感,可你的舉動,越界了。”
錦弦直視他,將心底想法坦誠相告。
“你心里當真這么想?”他眸中波光微動,緊緊盯著她。
“不然呢?若你是我,被人突然親吻,會作何感想?”錦弦反問,目光里有幾分較真。
“這種人是壞男人,不負責,該喂狗。我最恨渣男,以前被…唉,不提也罷,總之王子你—”話未說完,被他打斷。
雖沒聽清全部,卻抓住關鍵——她怕他始亂終棄。可他怎會舍得?他連想都不會想。
錦弦因被打斷有些不悅,抬眼望他,卻被他接下來的話震得回不過神,像做夢一般。
還沒反應過來,他的手已覆上她腰間,讓她瞬間臉紅。
“匈奴成婚儀式不比臨淵華貴,這些年我學了許多,既然要娶你,事事都得周到。此次臨淵談和,我另有目的。”
他指尖撥弄她發梢,頭抵在她肩上。
“但我還不能跟你走,我……”她被他鼻息弄得耳尖發癢。
“我不在乎世俗眼光,我要嫁的人,必須只愛我一人。王子日后繼承汗位,會姬妾成群吧?光這一點,便沒得談。”
她緩緩說道,語氣里有不容妥協的堅定。
他再度將頭埋進她腰間。錦弦這才反應過來他的話,心猛地一顫。
“我只要你一個就夠了。”
他那雙金碧色眼眸,泛著寒光,像狼捕獵得手,熾熱又專注。
“蒙仁王子,出宮的馬車已備好,陛下那邊恭候多時,還請您移步宮門。”宮女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著幾分催促。
錦弦想起今日有事要辦,伸手推了推身側的人。那人順著力道緩緩起身,門外宮女仍在輕聲催促,盼著動作能快些。
待錦弦穿戴好,準備出門時,回頭卻見男人愣愣站在原地,衣袍還未整理妥當。她不由開口詢問:“怎么了?”
見他沒回應,錦弦走近想看究竟。這一看,頓時有些窘迫——她察覺他神色間透著難以自抑的紊亂。
她轉身回避了片刻,擔心門外之人久等,沒法向陛下交代,便回頭輕聲問:“好了沒?”
換來的卻是他一臉無奈,甚至帶點委屈的回應。
“怕是得再等會兒,阿弦。”他垂眸。
“王子若不抓緊,耽誤了時辰,沒法向陛下交代。”錦弦提醒著,沒注意到他漸漸貼近的身影。
她下意識往前走,剛邁出幾步,就被他輕輕貼上來。
錦弦想到門外之人等候許久,驚呼化作輕咳,朝身后的他輕聲道:“還請王子自重。”
若前世真與他有糾葛,為何自己毫無記憶?即便有,她對他也難生興致——比起兒女情長,她更看重事業,大仇未報,豈能被美色迷了心智。
“這般情形,今日燈會怕是去不成了。”
“不行!”錦弦側頭,帶些氣惱質問,“王子既已應下,出爾反爾可不好。”
他愣了愣,旋即輕笑:“沒說不去,我讓巫爺陪你。”
她亦愣神,追問:“王子不去?”這太反常,畢竟先前應下她的是他,如今變卦,叫人意外。
似看穿她心思,他補充:“燈會夜里才盛,白日是流觴集宴,我對吟詩作賦沒興致。晚些巫爺會送你回,我在此候著。”
錦弦心下思量,流觴集宴恰是探查勢力的好時機,能瞧瞧哪家姑娘得男子青睞,順便給楚亦然拉攏人脈,這機會可不能錯過。
“那訥呼日(蒙語)便先告退。”她雀躍說著,想挪開他搭在自己腰間的手,盼著快些出宮。
可他手上力道驟增,她掙脫不得。
屋外宮女又催,錦弦心急,生怕因他一句話,錯失良機。
“阿弦,我不去,你就這般高興?”他眼中悲傷轉作狠厲,卻還是松了手,坐回原處。
錦弦啞然,直勾勾盯著桌上殘留褐色藥漬的碗——或許他再混賬,也在她病時照料過。
不對,她定是被表象迷惑!這男人如謎,難怪近來睡醒,她左手紅點的舊傷又裂開了。
雖不痛,細想仍覺可怖。
她沒回頭,徑直開門,朝外而去,跟著宮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