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青崖血詔**

陸昭是被鶴鳴驚醒的。

后頸殘留的鈍痛混著松脂香氣，他睜眼時正躺在竹筏上。九曲河倒映著星斗，兩岸峭壁懸著千年不散的雷云——這正是去往青崖洞天的水路。腰間不知何時多了枚鎏金令牌，正面刻著「玄霄」二字，背面卻布滿細密裂紋。

「小郎君這雷紋，倒與三百年前的紫陽真人有些相似。」

清冷女聲自頭頂傳來。陸昭猛然翻身，竹筏卻紋絲不動。只見丈余高的半空中，緋衣女子赤足踏著片梧桐葉，腕間銀鈴纏著絲絲電光。最奇的是她眉心嵌著枚菱形晶石，與雷紋古劍上的紫晶如出一轍。

「前輩是青崖洞天的人？」陸昭按住腰間令牌。那女子輕笑一聲，銀鈴忽地暴漲成囚籠將他罩住：「我乃雷澤司命楚昭然，特來取應龍逆鱗。」

河面突然沸騰，無數蒼白手臂破水而出。陸昭額間雷紋驟然發燙，竟看清那些根本不是手臂，而是裹著人皮的虬結樹根。楚昭然翻掌祭出枚青銅雷令，卻見陸昭懷中玉簡自行飛出，在虛空寫下八個血字：

【九幽開，雷主現，大劫啟】

「竟是雷部血詔！」楚昭然神色劇變，銀鈴囚籠瞬間化作齏粉。她凌空抓向玉簡，卻被陸昭體內爆發的紫電逼退三步。少年道袍鼓脹，發梢躍動雷光，腳下竹筏寸寸龜裂。

「玄雷圣體...怎么可能？」楚昭然突然咬破指尖，血珠凝成符咒印在陸昭眉心，「跟我回驚雷峰，否則半日之內，三十六洞天的獵命師就會把你煉成渡劫丹！」

＊＊＊

玄霄觀此刻正被黑云籠罩。

清虛子跪在坍塌的西偏殿前，手中雷紋古劍插在七星鎮魔圖中央。原本泛著血光的北斗星位，此刻正涌出粘稠黑霧。老道撕開道袍，心口赫然嵌著塊噬魂血玉，與破碎的青玉葫蘆碎片產生共鳴。

「終究...壓不住了嗎？」他顫巍巍結印，七盞命魂燈自袖中飛出。其中五盞已經熄滅，剩余兩盞也只剩豆大火苗。

黑霧中忽然伸出骨手扣住他咽喉。清虛子不閃不避，任由骨指刺入脖頸：「魔尊既要這具軀殼，拿去便是。」說著突然逆轉經脈，周身毛孔迸出血箭，「但玄霄觀的因果...你擔不起！」

血霧觸到古劍的剎那，劍柄紫晶突然剝離，化作流光遁入東南方。清虛子見狀大笑，任由黑霧吞噬身軀：「好徒兒...這逆鱗認主的代價...你可要接穩了...」

＊＊＊

陸昭在云海中嘔出三口黑血。楚昭然的梧桐葉法器被雷光劈得焦黑，她卻渾不在意地擦拭嘴角血跡：「你的雷靈根在吞噬靈氣，再不修煉《九霄玄雷訣》，只怕撐不到驚雷峰。」

玉簡不知何時纏上陸昭手腕，金色篆文順著血脈游走。他閉目內視，驚覺丹田處懸著團暴烈雷云，十二條經脈已有七條泛著紫芒。

「引雷入體，需先碎金丹。」楚昭然突然并指點在他氣海穴，「你師父倒是狠心，竟用封靈訣把雷靈根壓了十五年。」

劇痛襲來的瞬間，陸昭看見幻象——五歲那年誤入后山禁地，清虛子用九根鎖魂釘封住他天靈蓋。原來所謂祛除寒毒，實則是鎮壓覺醒的玄雷圣體。

「抱元守一！」楚昭然的呵斥震散幻象，「不想被雷靈反噬，就按玉簡功法運轉周天。」

陸昭咬牙捏訣，云層中突然劈下九道紫雷。電光中浮現出上古雷將虛影，竟與玉簡中記載的《九霄玄雷訣》招式一一對應。他下意識并指成劍，驚雷在指尖凝成三尺青鋒。

「雷劫化形？」楚昭然瞳孔收縮，腕間銀鈴盡數炸裂。她突然祭出本命法寶雷音鐘罩住兩人：「快收斂氣息！這是...這是量劫雷云！」

但為時已晚。雷云中睜開九只血眸，陸昭額間雷紋應聲碎裂，化作流光沒入虛空。萬里之外，九大洞天的鎮派至寶同時轟鳴，沉寂千年的觀星臺綻放血光。

青崖洞天掌教自閉關中驚醒，手中星盤浮現裂痕。他望向驚雷峰方向，顫聲吐出四個字：

「雷主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