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大廳內的眾人反應過來上杉越所說的一切后，都陷入了沉默。

上杉越的母親竟然是被家族的人害死的，還被用來試刀。

怪不得上杉越會如此憤怒，砸碎牌位，揚掉骨灰，還燒了神社。

誠如上杉越所說，若不是上杉越母親的教導，只怕藤原家早就被連根拔起，哪還會有來此興師問罪的一天。

換做是他們自己，根本不會容許藤原家的存在！

源稚女此時也終于明白，上杉越為何如此憤怒。

他的奶奶，竟然是這樣去世的，甚至死后還被用來試刀！

試刀有一套標準的過程，通常先從茭白開始，之后是青竹與濕榻榻米。

而其中最高級別的試刀標準，便是直接用人的尸體。

先斬切四肢進行初步測試，之后是將尸體疊放固定，從上至下斬切。

每切過一具尸體便視為切過一胴，最終根據成功斬切的數量，命名為幾胴切。

測試的最后，被用來試刀的尸體會是何等慘狀，他不敢去想。

憤怒與屈辱如熔巖般在他胸腔翻涌，無形的風以他為中心爆發。

一瞬間，一股強悍的精神波動朝外逸散，眨眼間便波及周圍數百米的范圍。

所有人都感覺精神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與世界斷開了連接。

好在下一刻源稚女已經將這些精神力盡數收斂，恢復如初。

他的雙瞳散發著如同灼熱熔巖般的金光，淚水劃過他緊繃的下頜，砸在地板上綻開細小的水花。

因為得知祖母的不幸，他成功覺醒了。

路明非不知何時來到他的面前，輕輕拍著他的肩膀：“恭喜你，你覺醒了。”

“原來……這就是覺醒?！痹粗膳Ｖ劬Γ鸸怆S之明滅，“我看到的那些，都是真的嗎？”

剛才那一瞬，他仿佛看到了上古時蛇岐八家的先祖與八岐大蛇的戰斗。

形如龍類手持神器的先祖合力發動了未知的言靈，沉沒一整座城市，將神魔般的八岐大蛇鎮壓。

他看不清他們的臉，但他卻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就像是他此刻一樣。

路明非手中清明之炁沒入源稚女眉心，將他眼中金光抑制。

“靈視中看到的，是你的祖先曾經的記憶，人類的、或者龍類的，都是真的。

“你似乎很悲傷，龍類的血脈確實令人悲傷，所以我才想改變這一切?！?

源稚生雙眼依舊流著淚，只是金光逐漸消散。

他仍沉浸在靈視中——先祖與八岐大蛇的戰爭、沉沒的城市、撕心裂肺的龍吼。

他指著上杉越，問道：“他……也是這樣嗎？”

“是?！甭访鞣墙o出確切的答案，“因為血脈，他被奉為大家長，哪怕他根本不合格。因為貪婪，所以才會有戰爭，哪怕是欺騙。因為懦弱，所以才會逃避?？擅\就在那里，他終究避無可避?！?

這些話說得并不詳細，可源稚女已然明白一切。

他很聰明，也很敏感，只是有點自卑。

他擁有比哥哥源稚生更強的共情能力，更能深刻地感受到上杉越此刻的憤怒與悲傷。

并不是對藤原家，也不是對他素未謀面的奶奶，而是對上杉越自己。

“他很傷心，也很憤怒。”

源稚女輕聲道，放下手，眼中的金光終于盡數收斂，靈視也隨之結束。

路明非沒有說話，只是平靜地看著他。

源稚女擦掉臉上的淚水，看著路明非的眼睛：“我會幫你，去改變這個世界。”

“這正是我們的使命。”路明非笑道。

說完，他轉身下達了命令：“輝夜姬，讓犬山賀負責，逐步公布當年的真相。

“以后對于似藤原勝這種違背家族使命的人，一律懲戒驅逐，剝奪所有福利！”

“謹遵您的意志，大家長?！陛x夜姬悅耳的女聲在大廳中回蕩。

路明非已然拉著上杉繪梨衣的手走出了源氏重工。

源稚女與豐川祥子連忙跟上，只留下上杉越還站在原地潸然落淚。

……

卡塞爾學院已是凌晨，會議室卻依舊燈火通明。

身為校長的昂熱居于首座，一身牛仔服飾的弗拉梅爾大師坐在他旁邊。

下方則是以3D投影參與會議的校董們——代表加圖索家的弗羅斯特除外。

此刻，弗羅斯特正在慷慨陳詞：“周家憑什么干涉我們的事務？

“他們不過是一群手下敗將而已，有什么資格將我們的蛇岐八家拱手讓人？

“難道背靠一位煉金術大師就能夠為所欲為了嗎？

“昂熱，看來這么多年來，校董會對你還是太過縱容了！

“還等？等什么等？現在就派人前往蛇岐八家，讓他們知道誰才是他們的主人！”

“好啊，我支持加圖索家的提議。”昂熱神色平靜地接話，做了個請的手勢，“請開始你的表演。”

弗羅斯特聞言額頭青筋直冒：“昂熱，我現在代表的是卡塞爾校董！”

昂熱恍然大悟，一拍手，對弗拉梅爾道：“哦，原來是卡塞爾校董啊，我還以為是卡塞爾學院的主人呢。”

“哈哈哈哈！”原本正在玩手指的弗拉梅爾瞬間笑噴，捂著肚子大笑起來。

“有這么好笑嗎？”昂熱無辜道。

兩人一唱一和，氣得弗羅斯特面色通紅，憤怒地拍案而起：“弗拉梅爾大師，還請注意禮儀，這里是校董會！”

“哦，原來是校董會啊?！备ダ窢査查g收斂笑容，起身微微鞠躬，“既然如此，我這個不是校董的人就告辭了，反正煉金術鑒定已經結束。”

說完，他迫不及待地就朝房門跑去，卻被如同瞬移般出現在房門對角，險些撞在會議桌上。

“臥槽，昂熱你個老混蛋，要點臉吧，竟然用言靈！”弗拉梅爾大聲罵道。

弗羅斯特瞳孔一縮，怒氣瞬間消失無蹤，謹慎地看著依舊坐在首座的昂熱：“你能用言靈？”

卡塞爾學院常年維持著言靈·戒律，理論上沒有人可以用言靈。

“有什么的奇怪的？”昂熱聳聳肩，“言靈·戒律只能壓制血統更低的人，我的血統可不必弗拉梅爾低?！?

校董們聞言各自交換了一下眼神，沒有說話。

弗羅斯特重新落座，沉聲道：“昂熱，你應該知道，我們是不可能放棄蛇岐八家的！”

“都是自己人，有必要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嗎？”昂熱瞥了他一眼，“周家開出了‘伏羲’這個價碼，他們對蛇岐八家勢在必得，現在該我們出價了，而不是嚷嚷著一些不切實際的話?！?

“你是說我不切實際？”弗羅斯特怒道，“你這是對加圖索家……”

一個壓抑的男聲忽然響起：“稍等一下，諸位?！?

眾人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面色微變。

缺席良久的洛朗家家主查爾斯·洛朗此刻看起來有些狼狽，嘴角還帶著血痕，似乎剛經歷過一場大戰。

他朝昂熱點點頭：“哦，該死的，真被你說中了！替我謝謝‘伏羲’的大弟子陸瑾先生，洛朗家欠他一個人情?！?

說完他側耳像是在傾聽什么，再回頭時看向弗羅斯特的目光異常堅定：

“洛朗家支持昂熱校長的提議。”

弗羅斯特握緊拳頭，心中怒罵。

該死的，洛朗家怎么會站到周家那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