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的話語平靜至極，可落入上杉越的耳中，卻仿佛千鈞之重。

他隱隱感覺這后面的東西絕對不簡單。

然而路明非說完這句話便自顧自地吃著雞蛋，絲毫沒有多解釋半句的意思。

上杉越深吸了幾口氣，將資料翻到下一頁，僅僅掃了一眼便氣血上涌，青筋直冒。

上面赫然是三兄妹被做過煉金手術的證據。

待他將所有文字看完，又反復看了幾遍，三兄妹因為梆子聲而渾身無法動彈的視頻，周圍已然刮起狂風。

激烈的情緒讓他的精神力不由自主地逸散開來，空氣中的元素因皇的憤怒開始顫抖。

“冷靜點，我治好了他們。”路明非說著播放起了梆子聲。

身旁上杉繪梨衣身子一震，抬頭看了他一眼。

“已經沒事了，不用怕。”路明非摸摸少女的頭，上杉繪梨衣神情頓時一松，又低頭吃起拉面來。

本就陷入極度憤怒的上杉越渾身顫抖：“臭小子，手給我離繪梨衣遠點！”

路明非沒有理他，又給自己夾了一個鹵蛋，開始剝起來。

這一幕看得他咬牙切齒，正想再說些什么。

然而上杉繪梨衣只是抬頭皺眉看了他一眼，就讓他所有的憤怒消融殆盡。

那眼神里是戒備與厭惡，很淡很淡，卻又清晰無比。

與自己這個素未謀面未曾盡過任何義務的父親而言，自然是治愈了自己的少年更為可信。

上杉越笑了。

一開始笑得很難看，然后越笑越大聲，越笑越開心，最后幾乎是狂笑。

他看了看平板上簡陋的譜系，仰天大笑起來。

笑聲響徹天地，回蕩在整個街區。

上杉繪梨衣臉上露出疑惑，不明白這個有些討厭的大叔為什么突然這么開心。

三塊牛肉落入碗中，少女立刻將這個問題拋諸腦后，美滋滋地吃了起來。

路明非收回筷子，又自顧自地給自己夾了幾塊鹵豆腐，順便盛了兩勺豚骨湯，默默看著狂笑不已的上杉越。

上杉越笑著笑著又哭了起來，哭得很大聲，讓上杉繪梨衣都忍不住皺眉。

不過看到這個大叔這么傷心，她也沒有多說什么，只嘟嘟嘴繼續吃著。

就這樣，上杉越又哭又笑，路明非和上杉繪梨衣就自己吃著拉面。

整個過程持續了十幾分鐘，等上杉越擦干凈臉回過神的時候，拉面攤已經只剩下沒煮的拉面了。

至于其他的鹵蛋、白煮蛋、牛肉、豚肉、鹵豆腐之類的，統統都被路明非和上杉繪梨衣吃光了。

上杉越沉默了片刻，抿了抿嘴唇，決定先不追究這要多少錢。

他看著路明非的眼睛：“首先，感謝你所做的一切。說吧，你想要什么？”

“很簡單，我要搞新蛇岐八家。”路明非一邊給上杉繪梨衣擦著嘴，一邊說道，“你和你的兒子們，以及蛇岐八家，從今往后，都聽我的命令。”

上杉越強忍著砍斷路明非觸碰繪梨衣的手的沖動，冷冷道：“只是這樣？”

“你以為我要什么？”路明非從他手中拿回平板，打開一個小游戲遞給上杉繪梨衣，直視著上杉越的眼睛反問道，“我是個屠龍者，皇的力量對屠龍很有用，就這。”

“我可以答應這件事，但是繪梨衣呢？”上杉越深吸一口，看了眼自己的女兒，最后看向路明非，眼神充滿懷疑，“你準備對我的女兒做什么？”

路明非摸了摸上杉繪梨衣的秀發，淡淡道：“我不會對她不利。”

上杉越一字一句道：“我們可以為你賣命，但是繪梨衣不能呆在你身邊！”

路明非搖了搖頭：“上杉越，你不像你的兒子那么幼稚和天真，但這不意味著你有和我談條件的資格。

“論公，我的高祖父是革命黨的人，他死在了夏之哀悼事件。

“那場逼死你母親的戰爭，同樣殺害了我們很多人。

“發起戰爭的是你們，戰敗的也是你們。

“哪怕是按照你那輕浮的法國人邏輯，我們身為戰勝者理應享有你們的一切。”

“可是這與我的孩子們無關！”上杉越紅著眼睛吼道。

驟然確定自己還有孩子，他很高興。

可是，自己的孩子，不該因為這該死的血脈，參與那該死的戰爭！

他決不允許！

“我救了你所有的子嗣。”路明非神色平靜，“同樣也救了蛇岐八家，但你知道，這并不是結束。”

“就不能換一個條件嗎？”上杉越雙目通紅，聲音都在顫抖，“僅僅只是為了我的女兒，有我和她的哥哥們已經夠了！這世界不存在阻擋三位皇的存在！我們的先祖連八岐大蛇都能埋葬！”

“你了解的并不是全部。”路明非深深地看了上杉越一眼，拉過上杉繪梨衣的手，輕輕劃了一下。

殷紅的鮮血頓時從白皙的指腹涌了出來。

上杉越怒道：“你做什么！”

路明非手一劃，將傷口治愈，取下這滴鮮血送到上杉越嘴邊：“吃了它，你就知道了。”

“你……”上杉越看著嘴邊的鮮血，臉色驚疑不定。

混血種的血具備類似龍血的性質。

對普通生物具有一定生物侵蝕性。

其中皇血的生物侵蝕性遠超尋常純血龍類，幾乎與次代種比肩。

故而可以通過吞服少量血液來判定血統。

但繪梨衣的血統自己并不懷疑，現在還給自己吞服，絕不只是驗證血統那么簡單簡單。

路明非提醒道：“淺淺嘗一口就行了，趕快吐出來。”

上杉越聞言神色更加凝重，咬破舌尖將那滴血液吞入嘴中。

細微的悶響立刻在他嘴中炸開！

他“哇”的一聲將血吐到地上，又立刻取出烤肉的噴槍將地上的血跡盡數燒盡。

“這怎么可能？”他起身一臉震驚地看著上杉繪梨衣，眼神就像是在看怪物，“這不可能！皇血對皇血的侵蝕絕對不可能到這種程度！”

路明非嘆了口氣：“皇血自然不可能輕易侵蝕皇血，但如果她被初代種的血侵染了呢？

“這才是我把她留在身邊的真相，這個世界上除了我，沒有人可以壓制她體內的龍血！”

“是誰！？”上杉越憤怒地問道。

路明非看著他的眼睛：“赫爾佐格、邦達列夫、圣宮醫學會，我要干翻的人。”

“好，我同意你的條件。”上杉越幽幽道，“新蛇岐八家，會為你所用。”

“很好。”路明非點點頭，“那么先從源氏重工開始吧，向赫爾佐格宣告你的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