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提著滿滿一桶雞蛋離開時，王巧來還有些懵，感覺有點不真實。

“不是，山哥，沒收到黃鱔，怎么收到這么多雞蛋？”

“來哥，現在就看你的了，”莫一山說道，“我們收了一百四十多個雞蛋，你去問問李哥，看他要不要。”

王巧來笑了笑：“沒事，就算他不要，我也能有辦法將這些雞蛋都賣出去。”

現在的雞蛋屬于硬通貨，別說只有一百多個，就是再來一百多個，他也有辦法在一天之內全賣完。

莫一山拍拍他的肩膀：“那這些東西就交給你了，我一會還得去趟醫院。”

兩人進了城就分開，莫一山來到病房，劉玉秀和陳臘梅正在收拾東西。

看到他過來，陳臘梅只是瞄了他一眼，懶得跟他廢話，繼續忙著手上的事情。

“玉秀，你這是要出院？”

劉玉秀點頭：“是啊，醫生說我可以回家休養了。”

“怎么不多住兩天？”

陳臘梅白了他一眼：“住院費你掏啊？”

她邊收拾東西，邊數落莫一山：“我女兒嫁給你算是到了八輩子霉了，我告訴你，回去后你們就去離婚。”

這兩天陳臘梅動不動就把離婚掛在嘴邊，莫一山現在聽到離婚兩個字就頭大。

他干巴巴地說道：“媽，我知道錯了，我說了我會改，你看，我今天又賺了十塊錢。”

看著他又掏出了十塊錢，劉玉秀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

她怔愣了好一會，才忍不住問他：“莫一山，你昨天才給了我十塊錢，你今天又在哪里弄來這么多錢？”

結婚三四年，莫一山除了最開始的那兩年在紡織廠工作，沒讓她操心過錢的事以外，他就再也沒往家里拿過一分錢。

每次沒錢了就找劉玉秀要。

那時候劉玉秀剛進紡織廠工作，工資按學徒工算，每個月工資也只有二三十塊，根本禁不住他揮霍。

沒等莫一山開口，劉玉秀的眼眶瞬間紅了。

她激動地質問：“你是不是又去賭了？”

“沒有！”莫一山慌忙說道，“玉秀，我真的沒有去賭。”

“這些錢都是我和王巧來抓黃鱔換來的，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問問東風路的國營飯店，我們的黃鱔都賣給他們了。”

“昨天賣了三十塊，今天賣了二十六塊，我和來哥兩人五五分。”

劉玉秀不相信他，陳臘梅更不用提了。

她沒好氣地說道：“信你能去抓黃鱔，還不如信母豬能上樹。”

這個女婿她算是看透了。

她當初怎么就沒想著多打聽打聽，將女兒嫁給了這么個玩意兒？

“都說狗改不了吃屎，我看你啊，還真是一點都沒錯。”

她狠狠剜了他一眼，對劉玉秀說道：“玉秀啊，你說你到底圖他什么啊？”

“媽，玉秀，我真沒有。”

莫一山越是著急解釋，可越是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

翻來覆去，就是在強調“我沒有”。

陳臘梅也不給他解釋的機會：“行了，小莫啊，就當我求你了，你要是真對玉秀好，你就和她離婚吧。”

“你看看她，她剛住進來的時候，那臉色白得跟糯米紙糊的一樣，住了兩天院，好不容易養起來了，你不心疼她，那我這個當媽~的心疼。”

莫一山百口莫辯，“媽，你到底要我說多少遍才肯信我？”

“我是真的在和王巧來抓黃鱔，不信，你看我的褲腿，到現在還有泥呢。”

他一邊說，一邊將自己的折起來的褲子放下來給她們看。

從前進村回來，他直接來到醫院，連衣服都沒換，這時候褲子上的泥巴早就干透了。

輕輕一拍，泥巴是掉了，可褲子上的泥印依然清晰可見。

劉玉秀只是瞥了他一眼，臉上滿滿的都是失望。

她痛苦的閉上眼睛，苦笑道：“莫一山，我媽說得對，我現在也在懷疑，我們兩個到底合不合適。”

聽到這話，陳臘梅瞬間笑逐顏開。

阿彌陀佛，她總算聽到這死妮子松口了！

她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揚，語氣里透著疏離：“小莫，聽我一句勸，你們兩個好聚好散，對你對她都好，你說是吧。”

劉玉秀松了口，陳臘梅整個人都輕快起來。

她加快手上的動作，“我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既然你要和玉秀離婚了，玉秀住院這事我也不和你計較了。”

“只是有一點，趁早搬出紡織廠，你不是紡織廠的員工，再住在那里不合適。”

說話間，她將東西也收拾好了。

劉玉秀住院沒帶多少東西。

一個桶，一個盆，一個熱水壺，其他亂七八遭的東西塞進一個大布袋里，背在肩膀上就往外走。

臨出門前，陳臘梅扭過頭睨了眼愣在原地的莫一山，扶著劉玉秀就走了出去。

這邊剛出院，那邊的護士就來整理被褥了。

莫一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醫院。

站在醫院的大門口，他望著醫院門口的街道，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失敗了。

他原本想著自己跟著王巧來去抓黃鱔賺錢，多少能改變劉玉秀的看法，可是沒想到，他還是失敗了。

難不成，自己真的還要走上輩子的老路？

和劉玉秀離婚是他上輩子一生的痛。

哪怕他后來飛黃騰達，再折回來找劉玉秀時，他連劉家的大門都沒進，就被人用掃帚打了出來。

莫一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屬院的。

回到家后，他整個人就像泄了氣的皮球，連飯都沒心情做，渾渾噩噩的睡了過去。

直到傍晚王巧來過來找他，他才勉強恢復了些精氣神。

看到他如此頹廢的模樣，王巧來有些擔心：“山哥，你這是怎么了？”

莫一山嘆了口氣：“玉秀出院了，她家人逼我和她離婚。”

莫一山打劉玉秀的事情，王巧來早有耳聞。

其實莫一山最開始跟他們玩的時候，他還沒動過劉玉秀一根手指頭。

但架不住祝大富在邊上拱火，有了第一次自然就有第二次。

只是誰也沒想到，這一次的后果竟然這么嚴重。

王巧來脫口而出：“那你怎么不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