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志堅人如其名。

因其小時候得過小兒麻痹癥導致雙腿肌肉萎縮，以致于現在的他不良于行，只能坐在輪椅上度日。

但他偏不認命，從小就對家用電器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即便是一個手電笥，他都能拆開翻來覆去研究好幾天。

見他實在喜歡，又想著讓他有一技伴身，肖父一咬牙，在他十四歲讀完初中后，就將他送到一個朋友開的家電維修鋪里當學徒。

他雖然行動不便，但腦子特好使，僅僅一年的工夫，就能獨當一面。

這幾年，他經手維修的家電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志偉，你說的是真的？”

肖志偉說道：“你們也知道我家的情況，要不是我哥行動不便，我爸早就想著給他開一個維修鋪。”

肖志堅行動不便，他的技術是沒得說。

出師后，他將自家壞掉的家電挨個修了個遍，效果意外的好。

后來鄰居們慕名而來，再后來，父親廠里的人也開始找上門來。

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從一開始的小電家到后來的電視機冰箱洗衣機，就沒有他修不好的。

那些實在修不好的，他們也懶得帶回去，都按廢品賣給他。

也正是因為這樣，肖志偉家的家電越堆越多。

這里面，最多的就是收音機。

壞掉的收音機肖志堅也舍不得丟，得空就將它們拆開仔細研究，幾年下來，少說也囤積了幾十臺收音機。

“要是你們沒意見，我明天就回家一趟，和我哥溝通一下，怎么樣？”

三人對視一眼，臉上紛紛露出驚喜的神色。

“小偉，那就按你說的辦，不過要是堅哥不同意，你也別逼他。”

肖志偉興奮地說道：“你們放心吧，我哥也想證明自己。”

翌日一早，將攤位擺好，肖志偉就踏上了回桐縣的班車。

擔心劉玉秀在家里沒錢花，莫一山托他捎了五十塊錢給她。

下午肖志偉回來時，背著個鼓鼓囊囊的大麻袋。

老遠就喊了起來：“來哥，山哥，我回來了。”

眾人往他身后背麻袋看了過去，欣喜之色不言而喻。

“堅哥同意了？”

“那當然了，我出馬，我哥肯定同意啊。”

肖志偉擦擦額頭上的汗，說道：“我跟我哥一說這事，我哥當場就收拾出二十臺收音機讓我帶過來。”

“他還說，這些收音機能賣掉最好，賣不掉他也不心疼，反正沒怎么花錢。”

說完，他從麻袋里隨便拿出一臺七成新的收音機裝上電池和磁帶，按下播放鍵，收音機里頓時就傳了湘南省傳統戲劇花鼓戲——《補鍋》。

他原本只是想聽一下收音機的音色，誰曾想，他突然放起《補鍋》，顧客都朝這邊圍了過來。

他們一來就不走了，有站在攤位前的，有蹲在地上的，隨著劇情的推進時而大笑，時而跟著唱一兩句。

看到這一幕，莫一山詫異地看了眼其他三人。

其他三人也笑而不語，時不時地將顧客需要的東西遞過去。

“老板，你這收音機賣嗎，多少錢一臺？”

莫一山掃了肖志偉一眼，意思是讓肖志偉定價。

肖志偉走到他身邊壓低聲音：“我哥說了，價格隨我們定，他就是花了些工夫維修而已。其他的，我也不太懂。”

“好，我知道了。”

莫一山將所有收音機都拿出來擺開，只有三臺九成新的，其他的看上去都比較舊。

看到貨，他心中有了數，對問價的人說道：“這位同學，收音機都在這里了，你看看你喜歡哪一臺，你放心，價格絕對公道。”

那人指向那三臺九成新的說道：“那三臺怎么賣？”

所有的收音機里，他只相中了這三臺。

這三臺款式新，外觀和其他收音機有很大的差別。

莫一山掃了一眼：“這三臺價格比較貴，要八十五塊錢一臺。”

聽到莫一山的報價，肖志偉心里一咯噔，詫異的望向他。

只有他清楚，這些收音機是怎么來的。

原本肖志堅就和他說過，能賣就賣，賣不出去他也不心疼。

最開始他想著一臺賣個二十塊收回成本就行，誰知道，莫一山這個奸商，一開口就是八十五。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聽到報價，對方非但沒表現出任何不滿，手收音機上摸了又摸，滿心滿眼都是欣喜的神色。

“這些都是二手的吧，八十五太貴了，便宜點吧。”

莫一山不慣著他：“同學，你如果真的喜歡，可以看看其他的。”

他指著正在放《補鍋》的那臺收音機，說道：“你看那臺，七成新，音色你也聽到了，完全沒話說。你也知道，你現在去買臺新的，百貨大樓至少要一百七十塊還不一定有貨。”

“但是在我這里，四十塊你就能帶走。”

肖志偉嘴角直抽抽。

他是真沒想到，莫一山還真敢報價，竟然根據成色來定價。

聽到莫一山的報價，對方驚呼：“什么，四十塊，這么便宜？”

他四下里一看，指著一臺八成新的問：“那這臺什么價？”

接著，莫一山的話又震碎了肖志偉的三觀：“八成新的五十塊。”

肖志偉整個人都麻了。

聽聽他的報價，按成色賣八十五、五十、四十！

這二十臺收音機的成色他知道。

九成新的三臺，八成新的六臺，其他十一臺都是七成新的。

原本以為最多也只能賣個四百來塊，可這個奸商，害他至少能多掙五百塊！

他的心猛烈跳了起來。

還好昨天自己忍住了，要是昨天自己真的離開，那這些收音機就只能放在角落里繼續吃灰。

可接下來，對方的話又讓他有些郁悶：“老板，你能不能送一盤磁帶給我？”

肖志偉不知道莫一山進的磁帶多少錢一盤，但是他知道，買一盤磁帶至少要七八塊錢。

就算他們的利潤對半開，那這一盤磁帶的成本在三塊五到四塊錢之間。

為了賣一臺收音機搭盒磁帶，肖志偉自然接受不了。

正想開口拒絕，就聽莫一山說道：“這位同學，你也知道現在磁帶的價格，送你一盤不太現實。要不這樣吧，如果你誠心買收音機的話，磁帶我就不賺你的錢，你加五塊錢給我怎么樣？”

肖志偉頓時愣住了。

他只覺得自己腦子都不夠用了。

怎么買收音機還能搭磁帶？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對方僅僅只是思考幾秒，竟然爽快地答應了。

“行，那就給我來一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