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一山心情大好地上街買東西。

買完菜回到家，藍春枝和成文芝早就離開了。

陳臘梅正和坐在桌前翻看賬本的劉玉秀說著什么，劉玉秀時不時地點頭回應她。

“玉秀，我買了些五花肉，中午我們就燜點筍干吃。”

劉玉秀應了聲，好半晌才將目光從賬本上移開，問：“你們二十多天收了2600多斤干貨？抓黃鱔也賣了580多塊錢？”

莫一山點頭：“是啊，就是我沒有自行車，要不然我們還能多收點干貨。”

劉玉秀沒再接話。

從莫一山的賬本里，她大致算出了他們這些天收了多少干貨。

她在農村生活過，知道晚上田間地頭的蚊子有多毒。

這些他從來都沒在自己面前提過。

她正想開口說些什么，門外忽然闖進來三四個穿著痞里痞氣的男人。

為首的那個戴著一副碩大的蛤蟆鏡，遮住半張臉。

一進門，他就夸張的吆喝一聲，“喲，山哥，在家呢！”

看到他，莫一山整個人都緊張起來。

他連忙將人往外面推，“你們過來做什么！”

“干嘛呀，怎么我一來你就要將我往門外推？”

蛤蟆鏡反手將他推開，徑直往屋里走，一屁股坐在劉玉秀對面，嘻皮笑臉地問劉玉秀：“你就是他老婆吧？你男人欠我三百塊錢，該還了吧。”

此言一出，劉玉秀的臉色瞬間愣住，朝莫一山看去。

陳臘梅更是怒不可遏，沖莫一山吼道：“莫一山，你給我說清楚，怎么回事！”

莫一山臉色大變：“我什么時候欠你三百塊錢了？”

“對。”蛤蟆鏡雙手一攤，“你確實只欠了我們兩百塊，可我們又不是做慈善的，不可能白白借錢給你吧？”

“當初都說好了，”他挑釁地看著莫一山，“一個月利息一百塊，你也同意了。這都一個多月了，不就剛好三百塊？”

聞言，劉玉秀腦子嗡地炸開了。

她耳里嗡嗡作響，只有一個聲音在腦子里盤旋。

三百塊！

那可是三百塊！

這幾年廠里的效益越來越差，自己累死累死一個月工資也才四十多塊，哪怕不吃不喝，也要八個月才能還清。

想到這里，她搖搖欲墜地看著莫一山，豆大的眼淚噗噗往下掉。

陳臘梅厲聲質問：“莫一山，你竟然借高利貸，你說，這錢你拿來干嘛了？”

“你們這就過了吧。”莫一山沒看陳臘梅，對蛤蟆鏡說道：“當初說好不算利息的。”

“是啊，前七天我們確實沒算利息。”蛤蟆鏡認同的點點頭，“要是算上前面七天的利息，你得還我們三百二十三塊。”

他從衣兜里掏出一張紙，“你看，這白紙寫字都寫著呢。”

莫一山朝那張紙上瞥了一眼，壓下心中的怒火，生硬地說：“我現在沒錢。”

“沒錢？”蛤蟆鏡嗤笑，“怎么每個人借的時候都信誓旦旦地說保證能還得上，這一轉眼真來收錢了，都哭窮，都說沒錢？”

他搖頭：“你這樣可不行。”

他懶得跟莫一山廢話，挑明了說：“這么跟你說吧，今天哥幾個既然來了，那就沒空手回去的道理，總不能讓哥幾個白跑一趟，你說是吧？”

莫一山還沒說話，憤怒的陳臘梅一個箭步沖到他面前，揚起手啪啪兩下就甩了他幾個大嘴巴子。

“你個混賬玩意，連高利貸都敢借！”

她又氣又悔，盛怒之下拉過劉玉秀的手就往外走：“玉秀，我們走，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多的是。”

“今天就跟這混蛋離了！”

“別啊！”

蛤蟆鏡開口，朝小弟使了個眼色，小弟就將門洞堵得死死的。

他氣定神閑地開口：“老姐姐，正好你也在，既然這小子還不上錢，我就只能找你要了。”

莫一山臉色鐵青地看著他們，“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件跟她們沒關系，你有什么沖我來。”

蛤蟆鏡朝他豎了個大拇指：“這話我愛聽，你也別怪兄弟，兄弟也是身不由己，總不能你在家吃香的喝辣的，兄弟卻吃糠咽菜吧？”

說罷，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譏笑道：“要怪就只能怪你腦子不好使，錢借給你，你都翻不了本。”

莫一山深吸一口氣，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好，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你敢不敢跟我玩把大的。”

“玩啊！”蛤蟆鏡無所謂的聳肩，“不過玩之前，你得將這三百塊錢還了。”

“還了錢，你想怎么玩我都奉陪。”

劉玉秀再也忍不住了，沖莫一山咆哮：“莫一山，離婚！今天必須去離婚！”

虧她剛才還在心疼他，晚上去喂蚊子，白天頂著大太陽費力將干貨往家里運。

他倒好！

他不僅瞞著自己去借高利貸，到現在，他竟然還想著去賭。

聽到劉玉秀這句話，莫一山臉上頓時一片慘白。

莫一山涼涼地看著蛤蟆鏡，“這下你滿意了？”

“滿意啊，我有什么不滿意的，又不是我媳婦跟我鬧離婚。”

蛤蟆鏡事不關己一副欠揍的模樣，睨著莫一山，“別說是跟你離婚，她就是死在我面前，這錢你也得一分不少地還給我。”

他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痞里痞氣地說道：“你可別怪兄弟不講仁義，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還錢，我今天還就不走了。”

陳臘梅顫抖著手指著莫一山：“誰借你的，你找誰去，跟我女兒沒半毛錢的關系。”

她素來潑辣，當下也顧不了那么多，拉起劉玉秀就往門口沖：“我們走！”

門口，蛤蟆鏡的小弟將門洞堵得死死的，陳臘梅根本過不去。

蛤蟆鏡嗤笑，把玩著剛拿出來的香煙，淡淡開口：“老姐姐，你別急著走啊，要走，將錢還了再走啊？”

陳臘梅再也忍不住，抓起窗臺下桌子上的一個碗就朝他砸了過去。

“我還你.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