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得久了，深田恭子感覺有點發暈，像是被溫熱的霧氣包裹著腦子。

她輕輕呼了口氣，從水里站起身，帶起一片水花。

走到池邊的石階坐下，涼涼的空氣拂過濕漉漉的皮膚，讓她稍微清醒了些。

她用毛巾擦了擦臉，靠在冰涼的巖石上休息。

就在這時，一陣嗡嗡的手機震動聲從她們放浴巾的石臺上傳來，屏幕在夜色里亮起。

“深田姐，你電話。”土屋安娜瞥了一眼說。

“還在響？幫我看看是誰。”深田恭子閉著眼，聲音帶著泡澡后的慵懶。

土屋安娜起身，走到石臺邊拿起手機，屏幕的光映著她的臉，“唔 ……顯示是。”

深田恭子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沉默了幾秒。

她伸出手，聲音沒什么起伏，“拿過來吧。”

土屋安娜趟水走回，把滴著水的手機遞給她。

深田恭子看著屏幕上跳動的名字，指尖在接聽鍵上懸停了一瞬，最終還是按了下去，慢慢把手機放到耳邊。

“喂。”

電話那頭傳來淺野弘一的聲音，“是我。我在下妻了。”

“……哈？”深田恭子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在哪里？”

“你問這個做什么？”深田恭子語氣微冷。

“告訴我，你在哪里？”淺野弘一的聲音很堅持。

深田恭子沉默著。

“我在你拍攝的地方，”淺野弘一的聲音清晰傳來，“就在那間屋子的門口。”

深田恭子握著手機的手指收緊了。

水珠順著她的手臂滑落。

她下意識地想拒絕，想掛斷。

她抬眼看向遠處沉沉的夜色，又低頭看著水面自己模糊的倒影。

最終，她對著電話低聲說，“……知道了，等著。”

掛斷電話，她站起身，語氣倒是聽不出好壞來，“我出去一下。”

……

淺野弘一站在一棟孤零零的屋子前。

月光勉強勾勒出它的輪廓，看上去有些冷清。

他轉了三次車才找到這里，

地圖顯示距離深田所在的溫泉館不算太遠，她應該很快就能到。

眼前的建筑是劇組為了拍攝特意搭建的。

現在拍攝結束，這里已經空無一人，也沒有工作人員看守。

不過，大概也沒什么值得看守的。

淺野弘一看著這棟不久后可能就會被拆除或者租出去的臨時建筑，靜靜等待著。

又過了好久，

引擎的低吼由遠及近，劃破了夜晚的寂靜。

一束車燈刺破黑暗，最終停在不遠處。

摩托車熄了火，深田恭子跨下車。

她摘下頭盔，頭發有些凌亂，臉上帶著騎行的風塵。

淺野弘一看著她走近。

她穿著簡單的便服，外套隨意敞著。

深夜的寒氣似乎沒影響到她，她的臉頰反而透著一種不自然的紅暈。

“你怎么會來這里？”

深田恭子站定在他面前幾步遠的地方，聲音有點喘，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混合著騎行和別的東西的躁意。

她看了眼手機屏幕，

“現在都快一點了。”

“對不起。”

“八嘎。”

深田恭子立刻回道，聲音有點沖，但那份剛見面時的燥熱感似乎弱了一點。

“對不起。”

“八嘎。”深田恭子的聲音低了些，眉頭皺起。

“對不起。”他重復著。

“八嘎……”這一次，深田恭子的聲音里幾乎沒了火氣，只剩下疲憊和一種更深的東西。

她看著他，眼神里的光一點點黯淡下去。

她想要的，顯然不是這句重復的道歉。

兩人沉默地沿著路邊走。

小路延伸向田野，兩側是一望無際的卷心菜田，

遠處超市的霓虹招牌孤零零地亮著，

更遠處，鐵軌的暗影匍匐在沉寂的大地上。

淺野弘一踢開一顆石子，

“喂，為什么你一直只有曖昧對象？”

“事務所安排的咯。”

深田恭子答得干脆，目光投向鐵軌盡頭模糊的山影。

淺野突然停下，望向被云層半掩的月亮，“難道你就不想試試，不按安排走。”

深田恭子猛地扭頭看他，臉色怪異。

她聽懂了，

心口像被什么撞了一下，但很快，那點波瀾就被更沉的疲憊壓下去。

太遲了。

淺野弘一的行為早把她心里那點期待磨平了。

“不行喲。”她別開臉，聲音冷下去。

“欸？”

“我們啊，”深田說完，不再看他，轉身沿著來時的路快步往回走，“可不是戀愛對象。”

淺野弘一沒有管那些，而是上前一步，猛地抱住了深田恭子。

懷中的身體瞬間僵硬，像塊干澀的木頭，充滿抗拒。

“喂喂！你干嘛？！”

深田恭子的聲音尖利起來，身體劇烈扭動，雙手用力推搡著他的胸膛，非常抗拒和他的接觸。

天色開始微微發亮，云層邊緣透出灰白的光。

淺野弘一沒有松手，反而收緊了手臂，下巴抵著她的頭頂，聲音低沉地響起，

“還記得我們之前在山梨縣一起拍電影的時候嗎？”

深田恭子的掙扎似乎頓了一下，力道弱了些。

“那時候，你問我愿不愿意和你鬧緋聞？”

聽到這句，深田恭子的身體猛地一繃，掙扎又劇烈起來，手肘撞到他肋下。

但這反抗更像一種本能的條件反射，

實際卻沒什么力度，輕易被他壓制住。

淺野弘一毫不在意那點撞擊，

“那么我現在告訴你，深田恭子小姐，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緋聞對象。而你的緋聞對象這個身份，從此刻起，只屬于我。并且，是永久的的唯一身份。”

“不行！”

深田恭子的聲音悶悶地從他懷里透出來，帶著一絲慌亂和倔強，

“只和你一個人鬧緋聞的話，不是浪費了我的大好市場人氣？誰會答應這種蠢事！”

淺野弘一沉默了幾秒，“你的緋聞對象，只能是我。也只能有我。”

“喂喂，這不是二次元，你怎么這么中二？”

淺野弘一沒有回話，只是手臂收緊，牢牢把她箍住，

下頜抵在她的肩頭，呼吸沉沉地拂過她的耳畔。

深田恭子起初還在抵著胸膛用力推他，可漸漸地，她的動作遲緩下來，

待在他的懷中，突然不動了。

時間仿佛凝固了幾秒。

淺野弘一能感覺到，懷中原本僵硬如木的身體，那股緊繃的力量正在迅速流失。

那份強烈的抗拒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軟化。

緊貼著他的身體不再干澀緊繃，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支撐的力氣，變得異常柔軟，溫熱透過薄薄的衣料傳遞過來。

她安靜地靠在他懷里，沒有再掙扎。

……

天色完全亮了，清冷的晨光照在兩人身上。

深田恭子喘著氣，微微側頭，望向身邊的淺野弘一。

她的眼神復雜，胸脯還在起伏。

看了他幾秒，她的嘴角扯動了一下，發出一種難以形容的聲音，像是想哭，又像是想笑，

“真是……栽倒在你這個混蛋的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