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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麻煩的關系

當“大竹忍”的名字被念出時,現場響起了熱烈掌聲。

大竹忍在聚光燈下走上臺,接過獎杯,眼里含著淚光。

她感謝了導演、劇組和家人,特別提到了在她事業低谷、備受爭議時,依然支持她的朋友們。

“在我最艱難的時刻,是這些朋友無條件的信任和支持……”

大竹忍哽咽著說完,隨后深深鞠躬。

這句話讓深田恭子想起了鈴木亞美。

亞美無助又充滿信任的聲音仿佛在耳邊響起,“恭子姐,我該怎么辦?我真的不知道還能找誰說了……”

亞美把她當作可以依靠的朋友,而她自己呢?

狹小的公寓里還飄著速食拉面的味道。

淺野弘一已經收拾好空餐盒,正坐在窗邊舊桌旁,他借著臺燈的光,專注地看著攤開的劇本,

深田恭子則占據了房間里那張小小的雙人沙發。

她百無聊賴地躺著,身體陷進柔軟的靠墊里,兩條白嫩的腿卻不安分地向上伸展,

腳掌抵著墻壁,沿著米白色的壁紙一路向上,最終穩穩地倒立著。

這個姿勢讓她的視野顛倒,電視里頒獎禮的畫面也倒懸著,大竹忍鞠躬的身影、鼓掌的人群,都顯得有些怪異。

深田恭子就這樣倒著看,目光失焦,仿佛透過熱鬧的畫面在審視著什么虛無。

這股沖動再次涌上心頭,她需要傾訴,需要共鳴,

更需要確認,

確認身邊這個男人,是否也會像大竹忍的朋友那樣,在她或她的朋友需要時,不是冷漠的旁觀者?

更重要的是,

他們到底是什么關系。

“對了,”深田恭子保持著倒立,頭轉向窗邊,聲音在安靜的房間里顯得有些突兀,“你知道亞美的事嗎?”

“哪個亞美?”淺野弘一頭也沒抬,目光還在劇本上,隨口應道。

“就是上次酒會認識的那個,”深田恭子用腳尖輕輕點了點墻壁,“嗒、嗒”作響,試圖引起注意,“還有她那個混蛋前男友。”

淺野弘一“嗯”了一聲,表示聽到了,

但沒其他反應,他翻過一頁劇本,眉頭微蹙。

“氣死我了!”深田恭子的聲音提高了,帶著明顯的憤懣。

她猛地放下雙腿,在沙發里坐直,血液回流讓她眼前微微一黑,

“亞美都哭了好久,那家伙就是個垃圾,仗著有點人脈欺負人。我們不能就這么算了!”

淺野弘一終于抬眼看了看她,目光從劇本上移開,“那你想怎樣?”

“至少得想辦法讓他知道厲害!”

深田恭子放下盤著的腿,轉向淺野弘一,眼神灼灼。

淺野弘一皺了皺眉,將手中的劇本合上,放到桌邊,

他在心中長嘆了一口氣,

這兩個月來,深田恭子不斷地和他吐槽著關于鈴木亞美的事情,

他雖然脾氣不錯,但光是聽著,就已經有些厭煩了,

他壓了壓心中的煩躁,然后說道,

“別人的事,你少管。”

“什么叫少管?亞美是我朋友!”

深田恭子提高了音量,猛地將雙腿從墻上放下。

血液回流讓她眼前發黑,她閉了閉眼,穩住身體,然后有些踉蹌地從沙發上站起來。

她赤腳踩在微涼的地毯上,徑直走向窗邊的淺野弘一。

深田恭子停在他的桌邊,很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洗滌劑味道,能看清他低垂的眼睫和微微停頓的、捻動紙頁的手指。

“她被欺負了,我們就看著?”

“那是她和她前男友的事。你摻和進去干什么?”

“什么叫摻和?”深田恭子聲音陡然拔高,慵懶消失,只剩下火氣,“朋友受欺負了,幫忙出氣不是應該的嗎?你怎么這么冷血!”

“不是冷血,是理智。”淺野弘一想結束話題,

“你就是怕麻煩!”深田恭子跟著站起,赤腳踩在地毯上,仰頭瞪著他,眼中是失望和怒火,

“一點擔當都沒有!看著朋友受委屈,連句話都不肯幫?”

“我說了,那是別人的事。”淺野弘一轉身想走向臥室,“跟我沒關系,跟你關系也不大。少惹事。”

深田恭子氣急,一步沖上去抓住他的胳膊,

“亞美是我朋友!你連聽我說完都不愿意?你就這么不耐煩?”

淺野弘一被她抓住,身體一頓。

他用力甩開她的手,語氣冷硬,

“深田恭子,這話題都兩個月了!我說過了,那種爛人糾纏不清的事,你摻和就是自找麻煩!離遠點,別管了!”

話一出口,看到深田恭子瞬間煞白的臉和瞪大的眼睛,

淺野弘一心里一沉。

話一說出口,他頓時有點后悔,

自己真是個混蛋,穿上褲子就開始說一些不要臉的話。

氣氛瞬間冷了。

淺野弘一僵在原地,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望向窗外。

這句重話讓他自己也很懊惱。

他深吸一口氣,轉過身,看向深田恭子,

深田恭子一步一步又走回了沙發,然后坐了下去。

他想說“抱歉”或“剛才我……”,

但話卡在喉嚨里。

房間里令人窒息的沉默,深田恭子完全背對著他的姿態,像堵墻擋住了他的話。

他張了張嘴,只發出模糊的聲音,煩躁地搓了搓臉。

時間在凝固的空氣中過去。

電視里,頒獎禮進入表演環節,歡快的音樂響起。

深田恭子依舊蜷縮著,抱著抱枕,一動不動。

淺野弘一在原地站了會兒,重重嘆了口氣,帶著懊悔坐回窗邊的椅子。

他沒再看劇本,雙手交握放在桌沿,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分鐘,也許是十幾分鐘。

當淺野弘一以為這場冷戰會持續下去時,沙發那邊有了輕微的響動。

深田恭子緩緩地、帶著刻意放松的姿態,在沙發上舒展了一下身體。

她把抱枕輕輕放到一邊,動作緩慢,仿佛之前的爭吵和委屈從未發生。

她隨意攏了攏散亂的頭發。

然后,她側過身,調整成更舒服的躺姿,面朝天花板,

用一種異常清晰、刻意放得柔和好聽的聲線開口,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像在說無關緊要的事,

“對了,淺野君,”

她的目光沒有看任何地方,虛落在天花板的角落,“有件事你知道嗎?”

淺野弘一被她突然的正常弄得心頭一跳。

他猛地抬頭看她,驚疑不定。

“嗯?”他下意識地應了一聲,聲音干澀,摸不清她的意圖。

深田恭子依舊仰躺著,嘴角似乎牽起一絲極淡的弧度,她的聲音保持著那份刻意的平靜和隨意,

“昨天在片場,中村前輩邀請我去吃飯了。”

中村這個名字,她咬得清晰而標準。

這平靜的話語,卻在淺野弘一混亂的心里激起了不祥的漣漪。

淺野弘一的目光徹底離開了桌面,聚焦在沙發上那個刻意放松的女人身上。

她平靜的語調,刻意好聽的聲線,還有這突兀提起的、來自另一個男人的“晚餐邀約”……

剛才的爭吵和委屈還歷歷在目,此刻她卻像沒事人一樣拋出這種話題?

她在試探他!用另一個男人的邀約,測試他的反應,測試他是否在意,是否吃醋?

想用新的混亂掩蓋舊傷,或者逼他表現出“在乎”?

她把他當什么?是那種聽到她提起別的男人就跳腳追問的小子嗎?

一股比剛才更強烈的煩躁感猛地涌上來,壓過了殘留的懊悔!

他抬起頭,目光不再是困惑或懊惱,

他沒有表現出緊張或追問,反而重新看向桌上的劇本,仿佛那更重要。

他悠閑地翻過一頁紙,

然后,他用一種比深田恭子剛才更加平淡、甚至帶著點漫不經心的語調,頭也不抬地隨口應道,

“嗯?是么……那中村前輩人挺好的。”

時間仿佛凝固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沙發上的深田恭子身體猛地繃緊。

下一秒,

她像被彈起一樣,驟然坐直。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氣息壓抑,一聲自嘲的冷笑從牙縫里擠出,

“呵……懂了。”

她的聲音冰冷尖銳,

“像我這種女人,就該識相點,別總往別人房間里鉆,麻溜兒滾回家才合適,是吧?還是說……”

她猛地抬眼,眼中充滿憤怒和受傷,

“你連記住誰約過我都覺得是別人的破事,根本不值得你費心?!”

“不是啊,呵。”

這句話像針一樣刺進深田恭子的心。

她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他,隨即飛快垂下眼簾,再開口時,聲音苦澀發顫,

“你才該回答我!為什么讓我留在你家?”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

“覺得我是個方便好睡的蠢女人,所以你才默許我纏著你?

反正對你來說,我的事都是別人的破事,你根本不在乎,對吧!”

話音未落,她一把扔掉腿上的抱枕,

赤腳踩上冰涼的地板,轉身就要沖向門口,

“因為我是隨叫隨到的廉價消遣?還是覺得用我的身體很劃算?”

“你在胡說什么。”

深田恭子已抄起自己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聲音壓抑著哭腔,“就是不爽!我走!”

她轉身就要沖向通往走廊的門,背影決絕。

淺野弘一的身體比腦子快,幾步沖上去,在門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小,

“喂!深田桑!到底怎么了?!”

聲音急切又迷茫。

深田恭子用力掙扎,眼淚在通紅的眼眶里打轉。

“才不要告訴你這個笨蛋!”

淺野弘一的手臂用力,牢牢箍住她,語氣強硬,

“別鬧!等等!”

“放手!讓我走!”

她掙扎得更激烈。

看著她含淚卻倔強的眼睛,看著她不顧一切要逃的姿態,一股混雜著怒火、煩躁和焦慮的情緒沖上淺野弘一的心頭。

理智徹底繃斷。

他不再猶豫,猛地發力將她拽回,順勢將她重重抵在門邊的墻上。

淺野弘一高大的身軀完全籠罩住她,滾燙的胸膛緊貼著她,急促的呼吸噴在彼此臉上。

深田恭子被他這突然的粗暴動作驚得忘了反抗,只能瞪大含淚的眼睛,

語氣充滿諷刺,

“追過來干嘛?到手的、方便的女人要跑了,讓你很麻煩?”

“有些事不說清楚,別人永遠不會明白。”

深田恭子聽到此話,身體僵住不再掙扎。

倔強地別開臉,聲音帶著鼻音和委屈,

“你不也是……什么都沒說過!關于你自己,關于我……你什么都不在乎!”

淺野弘一不容她逃避。

他捧住她的臉頰,將她的臉轉過來,迫使她直視自己。

他的眼神熾熱,鎖住她慌亂的淚眼。

“我對你……”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得厲害,每一個字都像從胸腔里擠出來。

然而,那呼之欲出的話,最終沒有完整說出。

深田恭子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看著他眼中翻涌的情緒和那戛然而止的話,眼淚無聲滑落。

她抬起手,帶著認命的疲憊,輕輕覆在他捧著自己臉頰的手上。

指尖冰涼,帶著淚水的濕。

“真是個差勁的笨蛋……”

她的聲音哽咽,帶著哭腔和深深的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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