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說，你聽到了勞倫斯和西德蘭軍事大臣的談話，從而確認了王帳的位置？”

在那張做工精細的蘭納里亞地形圖前，埃文如是對前來報告偵查結果的希斯說道。

“是的，團長，是的。我認為如果要發動突然襲擊的話，與其選擇那些難以毀滅的火炮，不如選擇西德蘭國王作為我們的目標，很有可能我們可以通過這一次襲擊徹底終結這場戰爭。”

希斯一臉認真地說，她的眼中閃爍著報復的火光，盡管獨自一人在寒冷的黎河上劃了一夜的船，疲倦依舊沒有讓這復仇之火減弱分毫。

“很有想法的提案，很有想法！希斯，我不得不承認你對法洛林的忠心已經遠遠超過了法洛林大多數的國民。”

埃文把視線從地圖上移開，走到希斯旁邊，拍了拍她的肩膀。

“說實話，一開始我還考慮過你去投奔勞倫斯的可能，現在看來完全是我心胸狹隘了，畢竟我派了五個人過去，其他幾個人也可以說是忠心可嘉了，但沒想到最后回來的會是你。說真的，你的覺悟令我動容。”

“我不會那樣做的，絕不會。但是團長，其他幾人沒有回來，我們是否應該......”

“應該什么？你想說我們應該嘗試去救他們？”

埃文皺了皺眉，語氣有中點不滿:

“不，他們沒回來要么是叛變了，要么就是已經死了，我覺得后者的可能性要大的多。現在的情況不允許我們將精力浪費在這些很可能已經死了的人身上。”

“可是團長，我在匯合點等了很久，沒有西德蘭的士兵過來搜捕，而且我在營地的時候，并沒有聽到或看到什么抓內奸之類的騷亂，這說明他們很可能還活著，只是因為種種原因滯留了，而且最關鍵的是他們沒有背叛我，當然也沒有背叛法洛林。”

希斯焦急地說道，似乎還想爭取些什么。

“好了好了，我理解你的心情。我就實話實說吧，這件事不值得，希斯。我們不能為了拯救幾個偵查兵而浪費兵力，現在可是戰時，你明白嗎？不管他們活著還是死了，在我這里，都只當他們已經為國捐軀了，這已經相當不錯了，畢竟也不能完全排除他們背叛法洛林的可能。”

埃文擺擺手，臉上閃過一絲悲痛，不過很快就被他隱藏了起來，他對著希斯說道：

“你現在應該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一下，為自己安全歸來而感到慶幸，然后去準備下一場戰斗。只有這樣，你才能提高你在下一場戰斗中的生還率。在這場還遠遠看不到盡頭的戰爭中，你就算現在活著，也很可能會死在下一場戰斗，只有活著看到戰爭的結束，你才能享受和平的美好，不是嗎？”

“記得我們隼之團之前的信條嗎，希斯？我希望你不要把它給忘了。”

“記得，團長，絕不白白犧牲，絕不無意義地死去......”

“我現在在做的就是不讓你們白白犧牲，你要理解我，希斯，還記得在白露宮之前我對你們的許諾嗎？那時候勞倫斯也在，不過他現在已經成了叛徒，真是很可惜，本來他有機會成為我們這一邊的。但是沒關系，你還在這里，等到戰爭結束后，你也會成為戰爭英雄的，我絕不會忘記你們的貢獻，到時候你可以到鄉下去，買點地當個小領主，將拉莫夫的血脈延續下去。當你老了，就把你在這場戰爭中的故事講給你的孫輩們聽，不過我覺得他們肯定不會相信，畢竟到時候你肯定是一個連胡蘿卜都拔不動的老奶奶了。不過到那時候我就會出現，偉大的護國公親自為他們的奶奶作證，還有什么好懷疑的呢？”

“哦，團長，別說了，我簡直要掉眼淚了......真是的，你怎么現在變得這么矯情了，團長，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法洛林之鷹嗎？”

“年紀大了呀，講到未來時候不免煽情些，畢竟我從小看你長大，你簡直就是我的親生女兒......好了，時候不早了，要想有這么美好的未來，我們至少都得在這次戰爭活下去才行，你先下去吧，叫里克上來，我要和他商量一個損失最小的襲擊方案。”

“是！團長！我會等著那一天的到來。”

希斯立定，對埃文行了一個軍禮，隨后轉身離開，輕輕地把門帶上。走在走廊上的時候，她突然感覺自己是那么的虛偽:

實際上，也許她駕著小舟離開的時候時間壓根沒到午夜，但這也不能怪她，畢竟她也沒有什么精準確定時間的方法。

眾人說是約定好了午夜不再等候立即出發，但先到者先走才是那句大家都沒說出來的潛臺詞。

“我只是比較幸運，第一個趕到那里而已，至于其他人，好吧，我已經嘗試著向團長提出拯救你們了，但畢竟，不能有無謂的犧牲，不是嗎？”

“我知道你們可能會不服氣，說不定我只要再多等一會，就能多回來一個。但現在這些都已經無所謂了，你們就盡管在地獄里詛咒我吧，反正活下來的是我，帶到情報的也是我，我一定會活到這場該死的戰爭結束，一定會......”

希斯成功克服了自己的心理障礙，她覺得如果下次還有類似情況的發生，她應該就不需要再假惺惺地談那些不拋棄不放棄的話題了。

“這就是成長啊，或者說是墮落呢？也許我應該謝謝你，勞倫斯。我一定會對你的尸體說這句話的。”

希斯把這些多愁善感通通拋到了腦后，剛從樓上下來，就看到了一直在樓梯口等待的里克大隊長：

“向您致敬，里克騎士爵！”

希斯舉起手問候道。

“不必多禮，希斯。”

里克擺擺手，看上去無所謂，但實際上對希斯稱他為騎士感到很是受用，他平復了一下心情，問道：

“希斯，你與護國公大人談過了？怎么樣？他有沒有叫我上去？”

“是的！騎士大人，你猜的一點不差，快上去吧，埃文團長在等著你呢。”

希斯側身，讓開通往樓上的道路。

里克莞爾一笑，快步上前踏上樓梯，生怕讓埃文再多等一會。不過盡管他如此著急，也沒有忘記回頭教訓希斯一句：

“是護國公！不要再叫團長了，那已經是過去式了！如果你覺得拗口的話，叫公爵大人也沒問題，不過我覺得還得做出點區分比較好。”

“知道了，騎士大人！”

希斯對急著上樓梯的里克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您快上去吧！護國公大人，埃文公爵大人還等著您和他共商大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