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密特朗神甫清了清喉嚨。

“人都到齊了？”

“那我們就開始吧。”

密特朗神甫皮笑肉不笑，因為年老而變得渾濁的眼球緩緩轉動，掃視著教室里的學生。

除了幾個坐在前排的“好學生”躍躍欲試，其他學生們看到密特朗的視線快掃過來，都紛紛低下了頭，只有勞倫斯還保持姿勢不變。

原因無他

勞倫斯蠻想在這個老神甫面前展示展示什么叫過目不忘的能力，刷一波好感，如果能得到老神甫的賞識的話，無疑是對未來競爭牧師位置很有幫助的。

所以，對于被點名這件事，勞倫斯是求之不得的。

“哼！”

見大多數學生們都一副畏縮的樣子，密特朗神甫冷哼一聲。

“背誦圣典是成為一名牧師的必修課，你們這么不積極，難道將來畢業以后，個個都去靠幫死人做祈禱過活嗎！”

這番話雖然聽著不中聽，但實際上卻是真實的不得了，畢竟神學院四十名學生，畢業后能當上牧師的至多只有四個，而來上神學院的大部分都是商人或手工業者的兒子，家境基本都殷實，要是畢業后能在家門口的教堂謀份執事工作，就謝天謝地了，幫快死的人做臨終祈禱，其實收入也還不錯。

至于貴族老爺們，他們倒有的是門路，根本不用苦哈哈地上四年神學院。

所以，在密特朗神甫發出批評后，也壓根沒有幾個學生抬起頭。

“唉。”見警告無用，密特朗神甫也只能長嘆一口氣。

還是先點幾個好的吧。

“海因里希，你先來吧。背一下卡繆五經的出谷記。”

“好的，密特朗神甫。”海因里希從座位上站起，這個外表看起來有點孤僻的男孩背起書來倒是不怯場。

只是略加思索，立刻就開始背誦：

“那時，大君王的權柄覆蓋黃沙之地，他轄制寄居的流散之民，命他們燒磚筑城，晝夜不息。

他們的哀聲上達穹蒼，至高者聽見苦楚，便記念與先祖亞列所立的約。

祂的使者向瑪拉溪邊的牧人以利達顯現……”

海因里希背的流利又大聲，本來拗口的單詞經過他的口變成一串串流暢的音符，原本枯燥的經書現在令人聽了簡直要升起了皈依之心。

當然，聽多了，還是有點枯燥，畢竟，經文這種東西不是通俗小說，沒那么引人入勝。

但密特朗神甫很滿意，勞倫斯注意到，他原來皮笑肉不笑的臉現在笑得連眼角的皺紋都加深了許多。

“很好，海因里希，你一定會成為一名優秀的牧師，請坐。”

“下一個，勒朗。背誦先知書的第七篇。”

密特朗神甫指了指坐在勞倫斯前面的那名學生。

“好的……神甫。”

勒朗顯然有些緊張，他緩緩站起身，口中念念有詞。

站了好一會，勒朗的聲音才響起。

“呃……應該是這個，當銅城的根基動搖，田間的麥穗枯干如灰時，主的話臨到俄斐爾，說：

“人子啊，你要向這悖逆的民呼喊……喊什么呢？”

背到這里，勒朗開始卡殼。

“禍哉！”

密特朗神甫提示道。

“對！禍哉，我想到了……呃，主說：禍哉！我必使銅墻被硫磺火包裹……引彗星……”

盡管背的磕磕絆絆，但勒朗好歹是背了下來。在得到密特朗神甫的肯定后，他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連忙坐了下來。

“接下來，就是……”

密特朗的眼神掃過勞倫斯，在他希冀的眼神中選擇了……

坐在勞倫斯后面的學生

“就是你，皮埃爾，你來。背律法書第四篇。”

后面的皮埃爾欲哭無淚，前面的勞倫斯此刻倒是羨慕嫉妒恨了，背一篇經書要的時間挺長，要是再不點到自己，估計就沒機會了。

可惡！

為什么不點我！

勞倫斯眼都要瞪圓了，但密特朗神甫就是沒有注意到自己。

不出意料的，皮埃爾果然沒有背出來，在得到密特朗神甫罰抄的懲罰后，他只好郁郁坐下。

唉，有的時候你不想被點名卻老是被點，想表現了卻又不給機會……這世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勞倫斯在心中腹誹，密特朗神甫這次又沒點到他，而是選擇了前排的一位學生。

可惜這個是點名制，不然勞倫斯絕對按耐不住要毛遂自薦。

行吧……好感度只能下次再刷了。

鐘樓的鐘聲響起，傳達了訊息，勞倫斯這次也只好作罷。

“這次就到這里，被罰的學生下節課之前把罰抄交到我的書房。”

密特朗神甫倒也不拖堂，話說完了就直接離開了教室。

而學生們自然是幾家歡喜幾家愁，沒被點到的學生個個心中大喜，收拾好東西便速速離開。

而被罰的學生則如喪考妣，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勞倫斯也只好收拾失落的心情走出教室，剛出門，就看到海因里希在門邊抬頭看天，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干什么呢？走，一起吃飯去吧！”

勞倫斯主動搭腔。

“呃，好，一起去吧。”海因里希看起來松了一口氣的樣子。“我帶你去食堂。”

“不用不用，我知道怎么走，昨天已經把學院逛一遍了。加快腳步吧，食堂看起來不是很大的樣子。”

勞倫斯和海因里希并肩而行，穿過庭院內的葡萄架，食堂就在庭院的另一邊。

“海因里希，你看起來好像沒什么朋友的樣子啊？你的功課挺好，怎么沒人找你玩呢？”

勞倫斯隨口問道。海因里希卻是面色一沉：

“都是一群俗人罷了……”

“呃，好吧。”

看到海因里希不是很高興的樣子，勞倫斯馬上換了個話題。

“不知道食堂有什么好吃的呢？”

海因里希則一臉奇怪的看著勞倫斯：

“好吃的，什么好吃的？”

“嗯？教會不是挺有錢的嗎？牧師這么高大上的職業，不得吃好喝好。”

勞倫斯疑惑地問。

“哪怕是神學生，待遇也差不到哪去吧。大魚大肉不得可勁造。”

“主啊，你怎么能說出這種言論的！愿主原諒，愿主原諒。”

海因里希已經在胸前畫起了十字。

“嗯？我說錯什么了？”看海因里希這樣子，勞倫斯更是大為不解。

“朋友，難道你不知道現在可是齋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