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媽。我快回來了。”

。。。

“我肯定回家過年。”

。。。

“導師器重我呢，我這不忙嘛。”

在將心中的怨氣努力排擠出去一些后，陳星這才撥通了老媽的電話。

其實老媽早就在中午就發信息問他啥時候回家了，但是那會兒陳星心氣郁結，不想在和老媽的電話里流露出這種情緒，生怕老爹老娘會因此擔心。所以他特地這時候才給家里回電話。

他甚至還將吳老賊的壓榨包裝成了“來自導師的器重”，為的是不讓父母操心。

因為當初本科畢業后找不到工作時，父母已經足夠擔心了，陳星不想再讓五十好幾的父母為自己睡不著。這也是他接受替吳老賊干活的原因，至少不用再伸手問家里要錢了。

從電話中的語氣來看，母親還是很欣慰，她很為自己兒子自立自強而驕傲。

“我兒子讀書時就掙錢了，了不起。”

陳星來不及繼續多愁善感，上了地鐵的他很快就找了個角落坐下，然后開了個倒計時鬧鐘，準備先在地鐵上瞇一會兒。

由于學校在江北，工作的寫字樓在江南，因而地鐵還有段路程，正好夠他瞇一覺。

深夜最后一班地鐵很空曠，搖搖晃晃之間，陳星意識漸漸變得模糊。

。。。

不知過了多久，似乎有個聲音在他耳畔響起。

【叮！！！】

那是一聲清脆的聲音，但是沒有弄醒沉睡的陳星。

【叮叮叮~~~】

陳星還是沒有醒。

那個聲音的來源似乎不耐煩了。

【宿主對于常規系統提示音不敏感。】

【開始分析對策。。。】

【決策采用能引起宿主注意力的提示音。】

【決策部署完畢。】

【需求變更，需求變更，客戶要求需求變更！！！】

“啥，啥，啥。”陳星一個激靈一屁股滑到了地上，他下意識地掏出手機。

“喂，什么變更，又要改代碼？”

“喂，喂。。。”

隨后他發現，手機上鬧鐘倒計時還有十多分鐘，也沒有來自客戶或者吳老賊的電話。

“呼~~”陳星長舒了一口氣，重新回到椅子上。

他摘下眼鏡按摩著自己的太陽穴，喃喃自語道，“我一定是魔怔了，做夢都在擔心要改代碼。”

就在他準備繼續睡去時，耳邊響起了一個聲音。

【需求變更，需求變更。。。】

‘嗯？哪來的聲音。’陳星下意識四處張望，企圖尋找聲音的來源。

【宿主終于意識到了本系統的存在，開始和宿主的溝通。】

【你好宿主，我是“布道系統”。】

【你可以閉上雙眼，試著用你的意識在腦海中搜尋，很快就能感受到我的存在。】

‘什么玩意兒？’

【本系統已經‘叮’了你好幾次了，見你實在沒有反應，才調整策略，選擇了其它的系統覺醒方式。】

‘系統？你能讀取我的意識？’

【我不能讀取你的意識，但你的心聲本就伴隨著生物化學反應。所以，你可以用心聲與我交流。】

‘你說，，，你什么了我好幾次了？’

【為了降低對你神經的刺激，因而本系統選擇在你睡覺的時候覺醒。我在你睡夢中已經叮了12次，無法引起你的反饋，因而只能調整策略。】

‘所以剛剛的需求變更是你喊的？’陳星一時有些無語。

【是的。】

【宿主的睡眠質量可真好，我不但叮了你12次，我還將人類知識圖譜在你腦中展開了12次，可你卻毫無反應。】

‘人類知識圖譜？’陳星忽的想起了什么，‘那個經脈圖？’陳星想起最近自己偶爾是有夢到一張網絡拓撲結構一般的經脈圖。上頭有一個個星星點點，就像是游戲里的天賦經脈圖一樣。

【那不是什么經脈圖，那是人類知識圖譜。你現在用心感受下。】

【依照我的指引。閉上雙眼，放空自己。】

陳星下意識地依言照做。

很快，一張猶如滿天星辰結成的大網在他腦海中展開。

他猶如一個仰望星空的小男孩，踮起腳尖用力去看那張大網。

那張大網上有無數個結點，只有少部分閃著光亮，大部分是灰暗的。有的甚至是忽明忽暗。

在那些光亮的點之間，有隱隱約約的線條勾連著。

陳星瞇起眼睛用力去看，依稀之間，他看到了部分結點上的符號和文字。

【G】

‘大寫的G？6.674e-11？’

‘萬有引力常數？’

【Pi】

‘3.1415。。。’

‘圓周率？’

【?】

‘普朗克常數？’

【Ψ】

‘這是？我沒記錯的話，是波函數符號？’

‘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這是人類知識圖譜。其實你確實可以把它看成是一張筋脈圖。如果你全部掌握了它，也確實就能成為神話傳說中的，‘仙’。】

【那些光芒閃爍的點，是你已經完全掌握的知識點。】

【那些灰暗的，則是需要你探索的。】

【那些忽明忽暗的，則是你沒有徹底掌握或者已經淡忘的。】

【知識就如星辰，指引著人類文明的前進。】

【而星辰就是你的名字。準備好了嗎？開啟一段引領人類走向星辰大海的旅程。】

‘星辰是我的名字？星辰？陳星？’

‘星辰大海？’

‘我開掛了？’

【也，，，也可以這么說吧。】

陳星停頓了好一會兒，以便消化胸中翻涌的情緒。

‘點亮全部結點，引領人類科技，實現我功成名就的輝煌一生？’

陳星在經歷了初時的激動之后，很快遇到一個問題，‘我該怎么點亮這些結點？’

【等你掌握相關知識的時候那些結點自然而然就會點亮。】

‘掌握相關知識？’陳星喃喃自語著，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勁。

‘不是，我都掌握相關知識了，那我還要點亮它干嘛。難道不該是點亮節點之后我自動掌握相關知識。這里頭的次序是不是反了？’碼農的邏輯在這一刻幫助了他，使他沒有在覺醒系統的狂歡中迷失自我。

【沒有反。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本系統是引領你探索，你需要去布道，將你掌握的知識散播出去。秉持人類最大的公平，讓知識變得像空氣和水一樣自由。當知識遍布的足夠廣闊的時候，人類的科技自然會迎來飛躍。】

【屆時，人類最聰明的大腦將引領著龐大的工程師隊伍，向浩瀚的星空揚起遠航的船帆。】

系統的聲音仿佛帶著一種宗教般的虔誠，但是陳星卻難掩心中的失落，‘你指望我一個學渣去傳播知識？教人寫代碼當碼農嗎？你好像在開玩笑。’

【不要妄自菲薄。】

【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人類目前的科技大廈是無數代人的努力。】

【人類目前最大的問題是將大量的資源用于浪費，這些資源本該用于科研。人類不能永遠蝸居在太陽系的一塊小石頭上，一天到晚只知道增加碳排放。】

【你需要將知識普及出去，讓人類真正意識到：知識才是最寶貴的東西。】

【你可以從最基礎的知識開始布道，哪怕僅僅是勾起一個孩童對科技的興趣，那也會埋下蝴蝶效應的種子。】

【只要你布道的足夠廣，量變終能引起質變。】

【本系統會與你同在。】

。。。

隨著系統大段大段的blabla之后，陳星算是徹底明白了。

這系統其實給不了自己什么超能力，反而是忽悠自己去布道。也就是說，這系統是忽悠他去干活的。

這讓陳星聯想到了吳老賊。

‘特么霉運專挑苦命人是吧。一個吳老賊壓榨我還不夠，好不容易覺醒了系統，還是一個讓我干活的系統。’

‘你說了半天，我沒看到對我有半毛錢的提升。敢情我就當個圣母到處給你布道，我不吃不喝了是吧。’

陳星被這圣母式且又有點像傳銷的系統弄得有點郁悶。

【額，，，忘了跟你說了。】

【布道之后根據效果你能獲得‘星光點’。】

【星光點雖然不能用來直接點亮那些節點，但是可以兌換很多東西。比如：某個知識點的研究方向、或者直接替你完成某項并無技術難點的重復工作。。。

當然，用來兌換一些人類社會的俗物也是可以的。】

‘等等，’陳星這下來興趣了，‘請你展開說說什么是人類社會的俗物。’

【各種代金券，或者是加密數字貨幣。總之就是金錢的等價物。因為用錢能在人類社會兌換幾乎全部的東西。但是本系統不能直接給你錢，以免破壞這個世界的穩定。所以本系統只能給你一些金錢等價物。】

至此，陳星才終于有了絲氣運之子的感覺。

他顯然對人類的俗物更加感興趣。

“終點站到了，請所有乘客下車。。。”

“終點站到了。。。”

車廂里頭的語音播報驚醒了閉著眼與系統交流的陳星，他刷的睜開眼，“老子坐過頭了？”

由于地鐵站的扶梯已經停了，陳星爬到地面上時已經氣喘吁吁。

‘我對你這個系統表示懷疑，你竟然連到站都不知道提醒我。’

【額，，，那本系統加入這個設定。】

【本系統本質上和你們的AI差不多，只是能力強大的多。我正在不停學習中。】

‘停！給老子露一手，給我來個空間瞬移，把我傳送回學校。這會兒深夜，地鐵和公交都停了，打車很貴的。’

【額，，，本系統沒有這個能力。】

‘WIF！誰家的系統是以這種讓我破財的方式登場的。我對你嚴重表示懷疑。我甚至擔心我是不是因為連日來的加班產生了精神混亂，這一切是不是都是我的囈語。或許我該抽空去趟醫院看看心理科。’

【好吧，看來本系統必須展現一點能力了。】

【當前星光點：100。】

【請宿主選擇兌換。】

‘呦吼~~，給老子換成錢。’陳星都沒多想。他一想到回校打車的花費就肉疼，于是幾乎是自暴自棄式的開口讓系統賠錢。

【宿主確定嗎？星光點很寶貴的。這初始的100星光點真的要這樣使用嗎？】

‘馬內，別廢話，給老子馬內。’

【宿主要兌換多少？】

‘全部兌換成馬內。’

【對于此類非正常的大額兌換，本著為宿主考慮出發，本系統決定按照五折給宿主完成兌換。宿主可在24小時的冷靜期后再次嘗試兌換。】

【請宿主選擇想要兌換成的金錢等價物。】

【A--數字貨幣】

【B--代金券】

陳星盯著腦海中的選擇。考慮到數字貨幣一時之間難辨真偽，還是直接換成代金券來的實在。

他左右四顧，正好看到附近商場一眾店鋪的燈牌。

‘給我兌換成克里斯汀蛋糕店的全額代金券。’陳星想好了，代金券真要有用，他就去換一堆蛋糕。如果挑土司那類放的起的，那接下來一周的早飯錢就省了。這樣今天浪費的車費也就算回來了。

【宿主想清楚了嗎？兌換成代金券是最不劃算的。】

‘別廢話，快給老子換。至少能證明老子到底有沒有瘋。’陳星說著還給了自己兩巴掌，生怕這一切真的是自己的囈語。因為他最近有關注到不少當代大學生的現狀，貌似真有人出現了自己這種癥狀。其實到此刻為止，他還是有些不信腦子里這個系統。

【好吧。那家蛋糕店沒有全額代金券，本系統不能破壞現實世界的規則。建議宿主選擇旁邊的“胖哥火鍋”，它家有最高一折的代金券。】

‘兌換！’陳星沒等系統說完，就給出了肯定的答復。

很快，系統就給出了回音。

【已經兌換完成。】

但是陳星沒收到任何東西。

‘就算沒有紙質的代金券，那兌換碼總有的吧。你好歹發個兌換碼到我手機上呢。’

【宿主直接報你的手機號就行了。】

‘真的？’

陳星有些忐忑。他生怕自己冒冒失失上門，然后被人當成瘋子打出來。

深夜大晚上的，有個人跑到火鍋店尋問自己是不是中了一折大獎，想想就有些。。。

【宿主大膽的去好了。不要辜負你此刻的好奇心。】

‘好奇你大爺。老子是怕從頭到尾都是老子自己在和自己說話。’

陳星此時好想找個人說說話，以便確定自己不是瘋了。

可他不敢給爸媽打電話，因為他怕爸媽真的會以為自己瘋了。

此時的陳星甚至希望吳老賊能給自己來個電話吊自己一頓也行。

深夜凌晨的街頭，寒風呼嘯而過，陳星感受到了無比的孤獨，猶如茫茫大海中沒有錨固定的漂泊孤舟。

“老子可真是個悲劇。我應該是，，，瘋了吧。”

“哈哈。一直想出人頭地，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

陳星腦補了很多。比如：在蘇京日報的某天的報紙上--蘇京信息工程大學2016級研究生陳某，幻想自己獲得了超能力，并且不停找身邊同學企圖證明。校方出于關懷學生考慮，已經將其妥善安置到我市精神病院。院領導特地進行了慰問。當代大學生的心理狀況問題正越來越引起人們的重視，精神文明建設的步伐必須牢牢跟上。。。

“算了，瘋就瘋吧。”

終于，陳星還是咬著牙來到了“胖哥火鍋”。

“你，，，你好。請，，，請問，我有張代金券。”

“您是要用餐嗎？”

“是的。”

“您幾位？”

“就我一個。”

“就您一位？”火鍋店門口的接待員對于陳星一人來吃火鍋很是詫異。“好吧，把您的手機號報給我。”

“136XXXXXXXX。”陳星艱難地報出了自己的號碼，然后心懷忐忑地看著對方。

對方既然問自己手機號，那就是確實有綁定到手機號的代金券，這讓陳星對自己沒瘋多了一絲信心。

可是旋即那接待員皺起了眉頭，這看得陳星心臟忍不住抽搐。

“怎么了？沒有我的代金券嗎？”

‘老子真的瘋了？’

“不是的。您的這張代金券是三人餐，您確定要現在用嗎？”

“真的？”陳星激動地湊了過去，就差把接待員手里的PDA搶過來。“我沒瘋？”

那PDA上清清楚楚地顯示著：超級一折三人餐。

“我真的沒瘋？”

“啊？”接待員的眼神中透露著對陳星精神狀況的擔憂。

“謝謝你。我改天再來。”陳星說完一溜煙就跑開了。

留下原地石化的接待員，“是因為中了大獎太激動了？”

事實上這家火鍋店近期開了個線上轉發抽獎的活動，一折券總共也就才3張。

陳星跑回到馬路上，開心的像個孩童。

‘系統，你還在嗎？我相信你了。’

【宿主，請注意你的精神狀況。】

此時的系統反倒是擔心起陳星了。

【你現在的精神狀況很危險，本系統非常不建議你今晚接著加班。】

加班，，，陳星事實上已經連加了好久了。按照往常節奏，他大概12點半回到學校，洗漱后繼續干到3點左右，然后第二天十點再趕到廠家所在的寫字樓。一天下來在床上的時間不超過6個小時。

因而陳星才要在地鐵上爭分奪秒的補覺，才會聽不到來自系統的“叮叮叮”，才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