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是地下室么。”

麗薇婭指著地上的蓋板問道。

“是……地牢！”

嗨哥答道，不敢有多余的動作。

“下面沒人吧。”

“沒人！”

“嗯，那挺好，把尸體拖過來先丟進去。”

麗薇婭輕松地提起沉重的蓋板說道。

“好……”

嗨哥順從的開始拖尸體，腦子里卻飛速思考著如何將信息傳出去，自己要如何脫身。

“對了，你不要動歪腦筋，這地方的通訊已經被我屏蔽了，你發不出去消息。”

麗薇婭說道。

“不敢不敢！”

嗨哥的汗珠流到臉頰，心里已經把同事的全家都問候了一遍。

到底是哪個傻叉想把這種怪物拉回來審問的！這踏馬就不是冰山女王的同伙，完全是本人啊！

“都丟進去了，然后還要我做什么！”

嗨哥滿頭大汗，倒不是他身子骨虛，主要是太緊張了。

“門外有守衛么。”

麗薇婭問道。

“有，但是我可以把他們支開！”

嗨哥感覺找到了機會。

“不，把他們叫進來，然后記得關門。”

麗薇婭淡淡說道。

“好……”

嗨哥剛燃起的希望又破滅了。

為了不被遙控炸彈炸成渣，他只能打開門，將門口的兩個大漢叫進來。

在他關上門的剎那，嗨哥隱約聽到有破空聲響起，然后剛進門的兩人就倒下了。

每個人的腦門上，都有一個小小的窟窿。

“您就是冰山女王本人對嗎……”

嗨哥絕望的問道。

“嗯，答對了，把這兩位也丟進來吧。”

麗薇婭暫時關掉變聲器用本音說道。

很快，所有尸體都被丟進了地牢。只要把上面的蓋板一關，短時間內沒有人會發現。

而且這房間隔三差五就會鉆進去一群人待好久，周圍的嗨販子們不會注意這些。

“現在帶我去參觀，哦，你們這里有監控么。”

麗薇婭問道。

“‘嗨廠’里是有的……”

嗨哥老實答道。

“嗯，那你等我一下，不想爆炸就別亂跑、別亂叫，也別想把炸彈掏出來，你沒我快。”

麗薇婭說完，掀開蓋板跳進了地牢。

見少女下去，嗨哥立刻被強烈的逃生欲望占據思維。他現在就想沖出去，一邊大叫一邊把炸彈掏出來丟遠遠的！

只要趁冰山女王沒有反應過來！他一定能做到的！

他轉頭看向房門，拉開門栓沖出去最多只要一秒！一秒！

地牢的隔音效果很好，冰山女王一定不會發現的，一定不會……

“你在看什么。”

“！！！”

嗨哥僵硬地回過頭，看到少女已經換上了打手們的裝扮，頭上則用布過得嚴嚴實實只露眼睛。

她怎么能這么快？？？

“走吧，帶我去參觀生產區。”

麗薇婭開口說道，語氣就像一個應邀前來的客戶。

“好……”

嗨哥硬著頭皮應道。

“嗨廠就在前面那棟大房子里……”

嗨哥指向有獨立圍墻的建筑，那里應該就是曾經的工廠或者大型倉庫。

圍墻的瞭望塔上有人影晃動，入口處則有幾個荷槍實彈的守衛。

“嗯我知道，你可以帶我進去對吧。”

“可以……”

“那就好，表現正常一點，不然你們今天就全都得死的很難看了。”

麗薇婭平靜地恐嚇道。

“好……”

嗨哥努力調整了一下狀態，那瓶可樂讓他的大腦變得很清醒，控制情緒要容易很多。

看著路邊那兩個嬉笑怒罵的嗨小子，他突然覺得有些羨慕。

這些小子無家無室，死就死了，也沒什么牽掛。

不像自己，不出外勤已經很久了，膽量和血性早已被消磨掉。

要是在年輕的時候，自己肯定會選擇和冰山女王拼命吧……

嗨哥來到圍墻大門前，和守衛打了個招呼，便帶著麗薇婭進入了生產區。

圍墻內，空氣中彌漫著強烈的化學氣味，地面上流淌著各種顏色的污水，散發出濃烈的怪味。

“嗨廠”的污染實在是太大了，城里的勢力原先只打算給嗨幫在城外劃一塊地，但嗨幫堅決要求把廠建在城內。

在極其麻煩的交涉之后，嗨幫終于被允許在城內建廠，但位置在遠離河流的城北邊緣，用水和排污都不能影響到南邊的種植區。

而且嗨幫還必須保證，他們的內部斗爭不能在城里開戰。

無論哪伙嗨幫斗輸了都得乖乖走人，讓贏家進城無縫接管產業。

這種奇特的輪換規則，和嗨幫這個奇特的“連鎖幫派”也是很般配了。

麗薇婭站在廠房門前，抬頭注視著這棟龐大的建筑。

廠房的大門虛掩著，門口同樣有荷槍實彈守衛。

底層的窗口大多被木板或鐵皮封死，高處的煙囪還在排出煙霧。

廠房內傳來機器的轟鳴聲，夾雜著隱隱約約的咳嗽和痛苦的呻吟。

幾個穿著簡陋防護服的守衛在廠房屋頂放哨，他們的武器多為步槍，而且有些還帶瞄準鏡。

“您要進去看還是……”

嗨哥不敢擅自行動。

“嗯，進去。”

嗨哥推開鐵皮大門，幾乎令人窒息的化學品味撲面而來，即便是習慣了這種氣味的嗨哥也忍不住咳了兩下。

昏暗的廠房內部，自然采光聊勝于無，提供照明的只有一些嚴重光衰的LED燈。

空氣中彌漫著肉眼可見的蒸汽，讓原本嗆人的環境變得更加難以呼吸。

廠房中架著許多用鐵桶改成的大鍋，這些鍋通過電加熱，熬煮著進行初級處理的“嗨草”。

戴著呼吸面具的監工們手持棍棒，在遠離大鍋的區域來回走動。

勞作的奴隸大多赤裸著上身，皮膚上布滿了可怕的燒傷、潰爛和被毆打出的傷口。

每個人無一例外都瘦骨嶙峋，眼窩深陷，眼神空洞。

他們戴著用破布做的口罩，在彌漫著劇毒物質的環境中，將打碎的嗨草和某種化學溶劑倒進大桶，攪拌著大桶里散發出刺鼻氣味的粘稠液體。

充分加熱后的液體被奴隸們抬上小車，推到廠房后部的反應釜前準備進行下一步加工。

繁重的勞動讓奴隸們不堪重負，痛苦的悶哼聲和壓抑的哭泣聲此起彼伏，但很快就會被監工的鞭打聲所壓制。

麗薇婭看到一個奴隸因為停下歇了會，就被一個手持電擊棍的監工狠狠地戳倒在地，電流讓他渾身抽搐，口吐白沫。

監工沒有絲毫憐憫，只是一邊咳嗽一邊用腳踢了踢。

見他不動了，便像拖一條死狗一樣，將他拖到角落里，那里已經堆積了好幾具等待運走的尸體。

“所以說，你們的奴隸是消耗品。”

麗薇婭壓低聲音冷冷地問道。

“對……都是從銹環抓來的，沒成本……”

嗨哥用袖子捂著口鼻低聲答道。

“你們這沒有小孩？”

麗薇婭又問道。

“有，在另一邊……”

嗨哥帶著麗薇婭穿過廠房，只有監工會好奇的看他們一眼，然后繼續盯著奴隸們，時不時還咳嗽幾聲，

至于奴隸們，他們只有眼里的工作，對環境刺激幾乎沒有反應。

反應釜的管道通向另一間較小的廠房，這里是相對“干凈”的區域。

經過深度處理的化合物在這里被干燥成粉末，然后由一些稍微強壯些的奴隸們壓成藥片。

他們將那些粉狀物混合色素，倒入老舊的壓片機內，伴隨著刺耳的電機噪音，一枚枚彩色的“嗨”藥片被壓制成型，然后掉落到傳送帶上。

幾個戴著布手套的奴隸小心翼翼地將藥片收集起來，裝進紙袋里。

他們的手臂布滿了紅疹和水泡，而這種手套就是為了防止他們的臟手搞臟藥片。

一些孩子也在奴隸的行列中，他們負責相對“輕松”的工作，比如分揀包裝，收集地上掉落的廢料。

他們的眼神同樣呆滯，臉上沒有任何屬于孩童的光彩。

一個孩子不小心打翻了一小筐廢料，立刻被監工一腳踹倒，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

“嗯，我看夠了。”

麗薇婭說道。

“好的……那您要看居住區嗎？”

嗨哥低聲問道。

“沒必要看了，帶我去找你的上級。”

“這……”

嗨哥站在原地不動了，神情很是為難。

“怎么了。”

麗薇婭問道。

“如果帶您去找大嗨哥們，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是活不了的……”

嗨哥答道。

“你本來也活不了，但是繼續配合，我會體面的送走你，而且你有家人對吧。”

麗薇婭盯著嗨哥的眼睛說道。

“您……！”

嗨哥立刻就變得很激動，甚至可樂的效果都壓不住了。

“別激動，我不會動你的家人。雖然他們享受了你做壞事的成果，但本身并沒有參與，只要從此走正道那就還有救，沒救的只有你自己。”

麗薇婭按住嗨哥的肩膀，強行讓他冷靜。

“……”

嗨哥眉頭緊皺，盯著廠房內那些小奴隸們陷入沉思。

麗薇婭也不著急，就在一旁等著。

許久后，嗨哥像是下定決心又像是自暴自棄，眼神疲憊的對麗薇婭說道：

“我帶您去，只求您給我的家人一條生路……”

“嗯，恭喜你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其實我早知道你的上級在哪。

放心，不僅是你的家人，嗨幫所有成員的家人只要沒參與作惡，那就能過上正常生活，我可以向你保證。”

麗薇婭說完，輕輕拍了拍嗨哥的肩膀。

在這么一個瞬間，嗨哥突然覺得面前的這位不是一個怪物，而是某種非常美好的事物。

真是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