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金大陸的夜空沒有星辰。

李一諾站在飛艇甲板上，望著上方濃稠如墨的天幕。自從進入暗金大陸領空，所有的星光都被某種力量遮蔽了，只有飛艇的導航燈在黑暗中劃出微弱的光路。

“還有半小時就到灰燼谷。”飛艇駕駛員于渭，一位子歸學院的忠實弟子，他緊張地調整著儀表，“能量干擾越來越強，我們可能得提前降落。“

李一諾點頭，轉身回到艙內。蘇瑾蜷縮在角落，三色能量不受控制地在體表流轉。自從接近暗金大陸，她體內的平衡就越來越不穩定。最令人擔憂的是，她的左眼已經完全變成了創世之龍的金色豎瞳，而右眼還保持著人類的模樣。

“師姐，”蘇瑾的聲音像是兩個人在同時說話，一個清亮，一個低沉，“它在呼喚我，魔主，不，是創世之龍被分離的那部分。”

李一諾單膝跪地，握住蘇瑾顫抖的手。通過魂契，她能感受到蘇瑾體內那場可怕的拉鋸戰——三股力量在靈魂深處廝殺，而代表蘇瑾本我的那點微光正被逐漸淹沒。

“堅持住。”李一諾將額頭貼上蘇瑾的，“還記得我們在子歸學院的第一次見面嗎？你偷吃了廚房所有蜜餞，被罰抄寫《靈獸馴養守則》三百遍。”

蘇瑾的嘴角微微上揚，人類的那只眼睛閃過一絲光彩：“你，幫我抄了兩百遍！”

“記得那天晚上我們說了什么嗎？”

“說，永遠一起受罰。”蘇瑾的三色能量稍微穩定了些。

飛艇突然劇烈顛簸，警報聲刺耳響起。于渭大喊：“能量風暴！院長，我們必須立刻降落！”

李一諾迅速幫蘇瑾系好安全帶，自己則抓住艙壁固定桿。飛艇如同暴風雨中的樹葉般旋轉下墜，最后重重砸在某種堅硬的表面上。

艙門因撞擊變形，李一諾一腳踹開。外面的景象讓她呼吸一滯——灰燼谷，名不虛傳。整片山谷覆蓋著灰白色的細灰，像是無數生命被焚燒后的殘留。遠處，一座倒懸的黑石山懸浮在空中，山頂朝下，指向谷地中央的一個圓形缺口。

“永恒神殿，”蘇瑾搖搖晃晃地走到艙門口，左眼的金光大盛，“就在那下面。”

于渭檢查了飛艇損傷，搖頭道：“徹底報廢了。院長，我需要留下來發送求救信號，您們？”

“不必跟來。”李一諾打斷他，“這已經超出你能幫忙的范圍了。”

她幫蘇瑾披上防塵斗篷，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向谷地中央前進。灰燼異常松軟，每一步都陷到膝蓋，行走極其費力。更詭異的是，這些灰燼似乎有生命般，不時形成小小的漩渦，試圖纏繞她們的腳踝。

“師姐，看那邊。”蘇瑾突然指向左側。

灰燼中半埋著一塊石碑，上面刻著古老的文字。蘇瑾拂去灰塵，輕聲讀出：“此處長眠暗金一族，守護至最后一刻。愿永恒之泉重流之日，洗去吾等罪孽。”

李一諾蹲下檢查石碑基座：“這不是墓碑，是警告。”她指向基座上的浮雕——一個身影正在被泉水溶解，“永恒之泉恐怕不是什么治愈之地。”

蘇瑾卻搖頭：“不，它既是毀滅，也是重生。“她指向浮雕的另一側，那里顯示同樣的人影又從泉水中重生，“關鍵在于獻祭什么。”

繼續前行，灰燼越來越深，最后幾乎要淹沒腰部。突然，蘇瑾停下腳步，全身緊繃：“有東西來了！”

灰燼表面泛起波紋，十幾個灰白人形從灰燼中升起——他們沒有五官，只有大致的人形輪廓，身體不斷有灰燼流下又補充。

“灰燼守衛，”李一諾的劍已出鞘，“暗金族的最后防線。”

守衛們無聲地包圍過來。李一諾一道劍氣斬出，最前面的守衛被攔腰斬斷，但很快又重組起來。蘇瑾嘗試用龍息攻擊，結果同樣無效。

“物理攻擊沒用！”李一諾拉著蘇瑾后退，“必須找到其他方法！”

守衛們越來越近。危急時刻，蘇瑾突然站定，閉上眼睛。當她再次睜眼時，兩只眼睛都變成了創世之龍的金色豎瞳。

“退下。”她的聲音變成三重和聲，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令人驚訝的是，守衛們真的停下了。他們“看“向蘇瑾，確切地說是看向她手腕上的暗金之核紋身，然后——緩緩跪拜。

“他們認您為主。”一個沙啞的聲音從后方傳來。灰袍人不知何時出現在灰燼上，如履平地，“畢竟，您體內流淌著暗金皇族的血。”

李一諾的劍立刻指向他：“游戲該結束了。你想要什么？”

灰袍人低笑：“只是完成千年前開始的使命。”他指向懸浮的倒立黑山，“永恒神殿已經就位，只差最后一步——三相之子自愿回歸源頭。”

“殺了他，”蘇瑾突然抱住頭，聲音在自身與創世之龍間切換，“不，聽他說完，殺……”

灰袍人毫不在意蘇瑾的狀態，轉身向谷地中央走去：“跟上來吧，時間到了。”

守衛們讓開一條路。李一諾權衡片刻，決定跟上。無論是不是陷阱，答案都在前方。

谷地中央的圓形缺口比想象中大得多，直徑約百米，邊緣整齊得不像自然形成。向下望去，深不見底，只有隱約的藍光從極深處透出。

“永恒之泉就在下面。”灰袍人站在邊緣，“曾經是暗金族的圣地，直到他們為阻止魔教而親手干涸它。”他轉向蘇瑾，“只有三相之子的血能重啟泉眼。”

李一諾冷笑：“然后呢？蘇瑾跳下去完成所謂的'回歸'？”

“這是榮耀！”灰袍人突然激動起來，“成為完整創世之龍的容器，引領六大陸進入新紀元！”

蘇瑾卻盯著深淵，表情恍惚：“不，不只是這樣，我能感覺到…泉水在說話…”她突然轉向灰袍人，“你隱瞞了什么。”

灰袍人沉默片刻，終于嘆息：“聰明。是的，重啟泉眼需要獻祭，但完整融合需要…兩個靈魂。一個三相之子，一個純凈靈核。”他的目光移向李一諾，“你魂契的另一方正好符合條件。”

李一諾的劍光瞬間抵住灰袍人咽喉：“你找死。”

“不必他動手。”蘇瑾突然說，人類意識暫時奪回控制權，“如果這是唯一的方法，我愿意！”

“不行！”李一諾罕見地提高了聲音，“我們一定有其他選擇！”

灰袍人趁機后退幾步：“選擇？看看四周吧！”他張開雙臂，“魔氣已經滲透七大陸，只有完整創世之龍能凈化一切！你們的時間不多了——”

他的話戛然而止。一柄黑曜石匕首從他胸口穿出。灰袍人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著胸前冒出的刀尖。

“謝謝你的指引，蠢貨。”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后方傳來。灰袍人倒下后，露出了刺殺者——暗金大陸的另一位代表，脖頸上有著更復雜的黑日印記。

更多的黑袍人從灰燼中浮現，將李一諾和蘇瑾團團圍住。新首領踢了踢垂死的灰袍人：“他一直以為自己在侍奉魔主，卻不知道魔主只是創世之龍的一部分。我們真正的目標始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