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椒:!
“公子又疼了?”
孫郎中還沒走呢,薛順是真不想承認,但他顯然沒法在劇痛之下面不改色。
“沒多疼。”
薛順剛說一句,就聽見院里有人粗聲粗氣的嚷嚷著:“人呢?都死哪兒去了?”
沒等人回答,他就自顧自的闖進屋來,看熱鬧似的說:“呦,還真病了?死了沒?”
薛十一不理會朝他行禮的眾人,大步走到床前,瞪著眼看薛順,一瞧就是來者不善。
薛順已經(jīng)被薛瑯弄怕了,生怕他也借故教訓(xùn)他的丫鬟,強撐著坐起身道:“十一哥怎么來了?”
薛十一本來就覺著他是裝病,看他還能坐起來,就更對自己的想法深信不疑了。
聞言頓時哼了一聲,存心找茬道:“我來看你,怎么著?還不歡迎?”
這不是明擺著嘛?
薛順不想和他鬧,忍氣吞聲道:
“十七不敢,十一哥想來只管來就是。”
“哼,算你識相,怎么我來這么半天,你連杯茶也不奉,自己坐著卻讓我站著?”
薛十一開始挑刺了。
“是十七疏忽了。”薛順掀開被子,扶著床架子就要下地。
申椒怕他再來個病上加病,先一步搬了凳子過來說:“十一公子請坐。”
瓊枝也奉了茶。
可薛十一硬是仰著頭不聽也不看。
薛順見狀只能捂著肚子去夠地上的鞋。
申椒蹲下身幫他穿上了,又要扶他。
薛順卻怕連累到她,揮手叫她退開了,自己站起來去拿凳子:“十一哥請坐。”
薛十一這才肯坐,又伸出手。
薛順把茶放在他手里。
誰知他連蓋子都不掀一下,就怪叫道:“這他娘的如此之燙,你是要燙死小爺不成!”
他抬手就將茶杯摜在地上,正好摔在薛順腳邊,四濺開的茶水打濕了鞋面。
薛順感覺腿上一疼,還沒等低頭看一下就被薛十一薅住了衣裳被迫與他對視。
薛順:“十一哥這是什么意思?”
“看不慣你,你待怎地?”他怒氣沖冠,連自己剛找的挑事兒理由都忘了。
薛順:“我自認從未得罪過十一哥。”
“你也得敢才算,”薛十一扯著嘴角冷笑,“六哥好性子,任你欺負,小爺我卻不答應(yīng),憑你怎么裝可憐也騙不過老子這雙眼,你要是識相,就老老實實的給六哥賠罪磕頭,和母親說明白誰是誰非,若是不識相,且看小爺如何收拾你!聽明白沒有?”
薛順就是個泥人也有三分火氣,話說到這份上,還有什么道理可講,他干脆道:“不明白,我也不會去。”
薛十一那脾氣連狗都不如,認定了他滿肚子壞水,如何能忍他這樣反駁,瞬間火冒三丈道:“裝糊涂是吧?那小爺今個就讓你明白明白!”
說罷,便抓住薛順的衣領(lǐng),一拳掄了上去打在薛順的臉上,而后一腳將他踢翻在地,好死不死的正中腹部,薛順喉嚨涌上一股腥甜,又被他強咽了下去,胳膊壓在碎瓷上也是鮮血淋漓。
但他完全感覺不出自己的臉和胳膊疼不疼,被踢中的瞬間,他眼前就黑下來了,痛的喘不過氣,連聲音都發(fā)不出來,五臟六腑都在疼。
比以往每一次都疼。
喉嚨里的血咽下一次又涌了上來。
是不是哪里壞了?
薛順有點兒慌,他還不想死,他才覺得日子好過一點兒,他摸索著想要站起來,可身上一陣陣發(fā)冷,打顫,一點力氣都沒有,手壓在瓷片上,有什么熱熱的東西在往外流。
是血吧?
肯定是……
“公子?!”
薛順聽見申椒的聲音了,可眼前發(fā)黑看不見她在哪里,直到自己陷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熟悉的藥香氣在鼻尖縈繞,他勉強安心了一點兒。
抓住她的衣裳,想說讓她快去找郎中,卻不能開口,血還在試探著往上反。
而且,而且打人的還在……
郎中也在……
他的意識有點兒回籠了,擠出來的第一個字是:“疼……”
他不說大伙也能看出來。
真夠狠的……
連薛十一自己都被嚇了一跳,沒想到他會倒在瓷片上。
但要說爬不起來也太夸張了吧?他明明收著力的。
薛十一這莽夫生怕被訛,仍兇狠的叫道:“我告訴你啊,你可別裝,我不是六哥可不吃你那一套,再不起來,我可抽你了。”
他說著摘下后腰的馬鞭,揚起就打。
力道大的都出了破空聲。
薛順也不知道自己是那里來的力氣,居然掙扎起來,一把抱住了申椒,鞭子結(jié)結(jié)實實落在他的后背上。
這一下其實還好,但他真有點忍不住了,涌到嘴邊的血一下子便吐了出來。
薛十一完全沒看到,看他還有力氣護著別人,就更認準他是在裝了,還舉著鞭子想再給他一下。
“唉……”
申椒嘆了口氣,總算是動了,將薛順從自己身上扒下來,一把攥住了呼嘯而下的馬鞭:“十一公子似乎不懂得主辱仆死的道理,這么想打架嘛?不如奴婢陪您過兩招?”
薛十一對上的是一張笑吟吟的臉,可臉上那雙烏亮的眼中毫無笑意,目光還自下而上掃在他身上,像是在看要害。
薛十一本能的感覺到危險。
他也是這時才看見薛順嘴邊的血和越發(fā)難看的臉色。
他也嚇了一跳,心說:我下手有那么重嘛?怎么就打成這樣了?
面上卻仍因為這個丫鬟的冒犯而生氣,試圖抽回鞭子,居然抽不動,直到用上靈力,才扯了回來。
申椒仍盯著他不放。
薛十一倒是不怕她,主要是心虛,已經(jīng)不想動手了,有些訕訕,左右看看瞧見一人立馬道:“姓孫的,你裝什么死呢,還不滾過來,死了人你有幾個腦袋夠賠。”
“來了來了。”
孫郎中哭喪著臉,小跑過來,認真把脈。
心里卻難免怨懟說:死了人憑什么叫我賠?難道是我打的嘛?
再一看那脈象。
天殺的,保不齊真要賴到我身上!
孫郎中命苦,孫郎中想哭,但他不能哭,他忙著扎針呢。
薛十一看他忙的滿頭大汗還有臉問:“怎么樣?”
孫郎中板著臉,忙里抽閑瞪他一眼:“臟腑出血,快沒命了。”
薛十一:……
“不能吧,我,我也沒怎么用力啊,他怎么這么不抗揍?”
沒人理他。
申椒掏出一顆丹藥說:“保命紫金丸能用嘛?”
孫郎中沉吟了一下:“喂上吧。”
這種時候沒必要想以后,真死了大家都麻煩。
用紫金丸提一口氣,再吃白芨護臟丹,佐以針灸,應(yīng)當不妨事。
就是這以后,哎呀,想什么以后。
孫郎中搖搖頭安心施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