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鄆哥兒
- 我西門慶只想搞純愛啊
- 口沛
- 2012字
- 2025-03-13 16:37:26
卯時三刻,鄆哥的竹梆子聲比報曉雞還準。
“西門大官人——新鮮的甜雪梨嘞——”
少年清亮的叫賣聲穿透窗欞,直達西門老爺的床榻。
春困夏乏秋打盹,
西門慶抱著錦被煩躁地翻了個身,
迷迷糊糊摸到枕邊玉勢才悚然驚醒,第無數次認清自己穿成陽谷縣頭號黃毛的事實,心里更煩了。
廊下梆子敲得更急了:“大官人以往每月都訂的十筐雪梨,小人今兒都挑來......“
“不要不要不要!”
西門慶帶著起床氣,抄起填著香茅的枕頭狠狠砸向窗框。
穿越前要被施工隊吵醒,穿越后要是還得被賣水果的吵醒,那我不白穿越了嗎?
竹簾被砸的嘩啦晃動,
梆子聲也戛然而止。
片刻后,鄆哥帶著哭腔的嘀咕隨風飄進來:“定是那王婆茶坊又進了時新果子......”
少年的叫賣聲漸漸遠去,西門慶不甚在意,畢竟這床榻實在是太舒服了!
綢緞面料比小娘子的玉肌還要滑,
西門慶迷迷糊糊又進入了夢鄉。
已經是日上三竿,
竹籃里的雪梨在日頭下滲出細密水珠,鄆哥蹲在茶坊對面巷口,第七次數著今天沒賣出去的梨。
沒了西門慶這種土財主,生意實在是太難做了。
王婆茶坊檐下的青布酒旗被風吹得卷起邊角,露出半截“蜜”字,刺得他眼眶發酸。
“劉二哥這話當真?”
隔壁酒肆突然爆出陣哄笑,鄆哥耳朵倏地豎起。
透過竹簾縫隙,正見花胳膊劉小二舉著酒碗,胳膊上青紫花繡隨著動作亂晃:
“那日我還未摸到潘小娘子的汗巾子,西門大官人帶著四個小廝從天而降......”
他故意拉長聲調,周圍潑皮們配合地發出噓聲。
“你們是沒瞧見西門大官人那眼神,跟要吃了人似的!”
“早知道是西門老爺瞧上的,給我八個膽子也不敢碰呀!嘿,幸虧兄弟我機靈,直接就是一個納頭便拜!”
“給西門老爺的火氣一下子降下去了,嘿!要我說勾搭婦人還得是西門老爺,那個詞文人怎么說叫來著?……叫偷香竊玉!”
酒肆里頓時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酒碗碰撞聲中,有人怪笑道:“這幾日總見西門慶往王婆茶坊鉆,莫不是兩塊羊肉一鍋燉了,老羊肉反倒合了嫩豺狼的胃口?西門大官人還好這口老菜梆子?”
滿座潑皮一陣哄笑,獨有一個穿油綠衫子的閑漢捻著須道:
“兄臺會錯意也,那茶坊檐下三盞燈籠——”說著以箸蘸酒,在桌上畫了個葫蘆形狀,
“明面上賣的是蜜餞梅子,暗地里干的可是牽線營生。”
忽有醉漢拍案,震得酒盞歪斜:
“怪道昨日見個遮面的小娘子閃進去,那腰身看著便叫人心熱!”
剩下的內容鄆哥已不想再聽了,
原來王婆耍了這樣的腌臜手段搶走了西門老爺的生意!好,當真是好手段!
鄆哥怒火中燒,
不講武德是吧!
竹簾嘩啦掀起,鄆哥抄起竹籃就沖進茶坊。
“王干娘好手段!”
鄆哥闖進茶坊時,王婆正打著算盤。
八仙桌上擺著碗沒喝完的蜜水,浮著的花瓣還新鮮。
老婦人眼皮都不抬:“小猢猻仔細門檻,當心摔了你的梨擔子。”
手上檀木算盤打得噼啪響,記著賬本。
“王干娘幫著大官人吃肉也就罷了,好歹也把些汁水與我呷一呷。”
鄆哥把竹籃往柜上重重一擱,
婆子佯裝不懂:“滿縣多少大官人,你說的是城東販綢緞的?還是城西開賭坊的?”
“干娘端的會耍,”皸哥冷笑,“自然是一筆寫不出兩個字的那個!”
“別以為我不知道,您賣給大官人的哪是蜜水......
真要我抖落出來,只怕賣炊餅的哥哥發作!”
“小畜生本事倒大!”婆子拎雞仔似的提起鄆哥,
王婆揪住鄆哥,鑿上三個栗暴。
梆梆聲驚飛了檐下麻雀,
鄆哥吃那婆子三記鑿栗,額角火辣辣作痛,口中嚷道:“老咬蟲!平白打小爺作甚!”
話音未落,王婆已抄起掃庭竹帚,劈頭蓋臉打將過來。
這小猢猻抱頭鼠竄間,竹籃脫手飛去,二十八個雪梨滴溜溜滾了滿街——有陷在驢糞里的,有蹦進陰溝的,
青石板路上倒似撒了一地白玉珠子。
“天殺的虔婆!”鄆哥蹲身拾梨,淚珠兒混著塵土往下砸,
“明日便教武大提了哨棒來,砸爛你這腌臜茶坊!”
話音未落,王婆又潑出半盞隔夜茶,殘茶葉子粘了少年一臉。
正罵時,鄆哥眼珠一轉,拎著半空竹籃啐道:“老豬狗且等著,待小爺尋著三寸丁,教你認得‘死’字怎生寫!”
說罷抬腳將個梨核踢向茶坊幌子,那“王婆茶坊”的布招子晃了三晃,
日頭正毒,
鄆哥心里沒氣出,雪梨籃兒在腰間亂晃,只想趕緊找到武大郎,
轉過獅子橋,恰見武大挑著炊餅擔悠悠走來,
“喂!三寸丁!”
鄆哥蹦到擔前攔住去路,“幾日不見,倒似那六月里的冬瓜——長得肥了!”
武大擱下擔子抹汗,葛布衫子洇著汗漬:“小哥莫取笑,俺這身量二十年來不曾變過。”
“變不曾變,鴨棚里的麥稃倒存了不少?”
鄆哥指著武大郎的腦袋,“聽聞陽谷縣新開了鴨行,專收綠頭肥鴨哩!”
武大圓臉漲成醬色,把炊餅擔子往地上一丟,扯住鄆哥道:“俺渾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我如何是鴨?你這猢猻休要滿嘴噴糞!”
“急眼了不是?”鄆哥腳尖勾起塊石子踢進籮筐,“請小爺吃三碗透瓶香,便教你如何個說法。”
兩刻鐘后,橋洞下小酒肆飄出梅子酒香。
鄆哥啃著鹵蹄髈,油手指向紫石街方向:“今日我挎著雪梨去尋西門慶,你猜怎的?
那老虔婆的茶幌子下掛著三盞燈籠!”
他學著酒肆里那閑漢的模樣蘸著酒水在桌上畫,眼珠子發亮,
“潑皮們都說這是暗門子記號,專門給西門大官人遞信兒呢!”
武大捏著酒碗的指節泛白:“莫要編排……”
心中已信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