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陽光穿過教室的玻璃窗，在李浩然的課桌上投下一片斑駁的光影。他低著頭，手中的筆在試卷上快速移動，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教室里很安靜，只有粉筆在黑板上摩擦的聲音。李浩然習慣性地在課桌下用左手輕輕摩挲著手機屏幕，那是他給弟弟李浩宇設置的特別提醒。浩宇今年十六歲，比他小兩歲，卻已經與漸凍癥抗爭了整整五年。

“李浩然，這道題你來解一下。“

數學老師的聲音讓他抬起頭，他站起身，目光掃過黑板上的題目。是一道難度頗高的立體幾何題，但對于他來說并不算什么。他走上講臺，拿起粉筆，修長的手指在黑板上快速書寫。

就在這時，教室后門被推開，一個高挑的身影走了進來。

“報告。“清朗的男聲響起，帶著幾分慵懶。

李浩然的手頓了一下，粉筆在黑板上劃出一道淺淺的痕跡。他轉過頭，看到一個穿著白色校服的男生站在門口。陽光從他身后灑進來，給他整個人都鍍上了一層金邊。

那是張煜城，年級第二，也是唯一能在成績上和他一較高下的人。

“又遲到？“數學老師推了推眼鏡，“這次是什么理由？“

“幫王奶奶找貓。“張煜城笑了笑，“她家的橘貓又跑丟了，我找了兩個小時才在樹上找到它。“

教室里響起一陣低低的笑聲。李浩然注意到張煜城的校服上沾著幾根橘色的貓毛，褲腳還有些灰塵，顯然是剛從什么地方爬下來。

“行了，回座位吧。“數學老師無奈地擺擺手，“下次記得提前說一聲。“

張煜城走向自己的座位，經過講臺時，李浩然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柑橘香，混合著陽光的味道。他的目光不自覺地追隨著那個身影，直到對方坐下。

“繼續。“數學老師提醒道。

李浩然收回視線，繼續在黑板上書寫。他能感覺到張煜城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那目光仿佛帶著溫度，讓他有些不自在。

放學鈴聲響起時，李浩然快速收拾好書包。他必須趕在五點前到家，因為浩宇的物理治療師會在那個時間到。他剛走出教室，就聽到身后傳來腳步聲。

“李浩然。“

他轉過身，看到張煜城站在走廊的陽光下，手里拿著一個筆記本。

“你剛才解題的方法，能再給我講一遍嗎？“張煜城走近幾步，“我覺得比老師教的方法更簡潔。“

李浩然看了眼手表，四點十分。如果現在解釋的話，可能會耽誤時間。但當他抬頭對上張煜城的眼睛時，那雙眼睛里閃爍的求知欲讓他改變了主意。

“邊走邊說。“他簡短地說。

兩人并肩走在校園的林蔭道上。李浩然一邊走一邊講解，張煜城認真地聽著，時不時提出問題。李浩然發現，張煜城的思維非常敏捷，總能抓住問題的關鍵。

“原來如此，“張煜城恍然大悟，“用空間向量來解確實更直觀。你數學這么好，為什么不去參加競賽？“

李浩然腳步一頓。他當然想去，但是競賽需要投入大量時間，而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每天除了學習，他還要照顧浩宇，去醫院，做家務......

“沒興趣。“他淡淡地說。

張煜城若有所思地看著他，正要說什么，李浩然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掏出手機，看到是浩宇發來的消息：哥，今天治療師提前到了，你慢慢來，不用著急。

李浩然皺起眉頭。浩宇總是這樣，明明自己身體不舒服，卻還要為他著想。他加快腳步：“我得走了。“

“等等，“張煜城叫住他，“你家住哪？我騎車送你吧。“

李浩然猶豫了一下。從這里到家坐公交要四十分鐘，騎車可能更快些。

“好。“他點頭。

張煜城的自行車是一輛黑色的公路車，看起來很舊但保養得很好。李浩然坐在后座上，能聞到張煜城身上傳來的柑橘香。九月的風拂過臉頰，帶著些許涼意。

“抓緊。“張煜城提醒道。

李浩然猶豫了一下，輕輕抓住張煜城的校服下擺。車子啟動的瞬間，他不得不貼近了些。張煜城的后背很溫暖，隔著校服也能感受到他的體溫。

“你家在哪？“張煜城問。

“錦繡花園。“李浩然回答。

張煜城突然剎住了車。李浩然猝不及防，整個人撞在他背上。

“怎么了？“李浩然問。

“我也住那里。“張煜城轉過頭，陽光照在他的側臉上，“3棟402。“

李浩然愣住了。他住在2棟301，也就是說，他們其實是鄰居，只是從未遇到過。

“真巧。“張煜城笑了，“以后可以一起上下學。“

李浩然沒有回答。他望著張煜城的笑容，突然覺得今天的陽光格外溫暖。這是他父母去世后，第一次有人主動說要和他一起上下學。

車子重新啟動，李浩然的手不自覺地抓緊了些。他不知道的是，這個看似偶然的相遇，將會改變他和浩宇的人生。

而張煜城也不知道，后座上這個總是獨來獨往的學霸，將會成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帶著初秋的涼意，卻吹不散少年心頭悄然升起的暖意。命運的齒輪在這一刻開始轉動，將兩個孤獨的靈魂緊緊聯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