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我怎么幫你呢，葉安逸同學？”齊思遠教授雖然已經(jīng)六十多歲了，但是在他退休以后還是被學校作為心理研究院的知名教授又聘了回來。他脾氣非常好，中等身材，但是顯得很硬朗，雖然來自南方，但是在北京工作那么多年，已經(jīng)染上了一嘴的京片子。他脫掉鼻梁上的眼鏡，非常煩惱地看著他對面坐著的那個女生。

要是不知道她是齊思遠名下的弟子的話，沒人相信這個女孩子已經(jīng)讀研究生二年級了。她身材不高，很瘦，但是瘦得很好看，象漫畫里出來的少年的身材。碎碎的劉海，頭發(fā)在后面隨意扎起來，眼睛黑亮黑亮的，尖尖的下巴。雖然已經(jīng)念到北師大研二，但是看上去還是剛進校園的大一大二的學妹一樣——這令她吃了不少苦頭。

她穿一件雪白的體恤，牛仔褲，腳上是一雙黑色的匡威。面對自己導(dǎo)師的責難，她試圖緩和一下面部表情來緩解氣氛。

看自己的學生沒說話，他又搖頭又嘆氣：“居然沒有一家研究所愿意讓你去實習！你告訴我你去年到底在那里干了些什么？你今天成績又掛科，我告訴你再這樣下去，你很可能拿不到你的碩士學位！葉安逸同學，問題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嚴重了！”

“所以需要您的幫忙?！比~安逸開口了，一開口略帶南方口音，說話軟軟的，節(jié)奏很慢，帶著些稚氣。

稚氣！齊思遠再次嘆氣，她就是這樣！眼神永遠迷離不定的樣子，還讓別人以為她真是個近視，實際上視力是標準的5.0。上次她拖著雙人字拖去研究院的時候，已經(jīng)有那邊的領(lǐng)導(dǎo)跑過來懷疑地問他今年怎么派這樣一個學生過去實習，是不是哪里搞錯了。盡管他一再強調(diào)這個女孩子在心理學方向非常有天分，但是她的實習報告說明了一切。

“你不能去和我們專業(yè)對口的地方去實習，那里的領(lǐng)導(dǎo)已經(jīng)對你有印象了，我要給你安排個難度小點的地方?！?

“哪里？”葉安逸突然覺得有點興奮，睜大眼睛看著自己的導(dǎo)師。

“華文醫(yī)院?！彼_始坐下來給她寫介紹信，然后給她找聯(lián)系的電話。

“聽起來怎么那么耳熟？”安逸想了想，一時半會想不起來。

“精神病院，北京著名的一家精神病院，我想那里會比較適合你。”齊思遠意味深長地說。

“什么？你要我去精神病院？”安逸尖叫起來，“老師，我不太適合去那里！你讓我回實驗室去研究腦波吧！”

“那里有的是腦波讓你研究。你不要太小看華文醫(yī)院的科研實力，他們在某些方面的成果在全國甚至國外都很有聲譽。你愿意去那里，人家還不見得愿意要你呢?！彼闷痣娫挘疽馑梢猿鋈チ恕?

安逸看看導(dǎo)師的堅決的樣子，明白自己這次已經(jīng)算是被他徹底的拋棄。她嘆了口氣，站起來走了出去。

她沒有繼續(xù)求下去……齊思遠拿電話的手放了下來。是不是他對她太苛求了？本來她可能就不是做這行的料。或者當初叫他另外報一個專業(yè)可能更好。他看看手上她那份差強人意的成績單。

事到如今，他也沒有辦法再說什么了。

姑且希望她這次能順利地完成那份實習報告吧！他順手身邊的電視機，想看看有什么新聞。

“著名天才少女小提琴家韓心言歸國演奏會……”

這是他不感興趣的娛樂新聞——凡是關(guān)于音樂，文藝方面的事情他都不太感興趣。但是在他想換頻道的那一瞬間，他無意中看見上面那個個小提琴家的照片，他不由奇怪的“恩”了一聲：這個人，他好象在哪里見過……

“齊老！齊老！”外面有人在叫他，“昨天說來拜訪你的那幾位美國來的朋友已經(jīng)在會議室等您了！”

“那么快！”他來不及關(guān)掉電視，急忙拿起自己的眼鏡快步走了出去。

那就不去探究了吧……今天要忙的事情還很多呢。

他的電視機還開著。

雖然老教授沒有看這條消息，但是同一天，北京已經(jīng)有很多人都看到了這條放在新聞首頁的報道，包括電視臺和報紙都做了相關(guān)的報道：

“著名天才少女小提琴家韓心言歸國演奏會最近將在北京舉行。國內(nèi)音樂評論家嚴啟星對這次演奏會給予了很高的期望。高雅音樂在國內(nèi)民眾中的普及率不高，但是嚴啟星認為韓心言很可能會改變這一局面，成為集經(jīng)典與偶像為一體的音樂家……”

畫面轉(zhuǎn)到主持人的演播室，漂亮的主持人旁邊坐著一位舉止風度翩翩的中年男人。

“我們非常幸運請到了著名音樂評論家嚴啟星先生，請他具體向我們介紹這位對于中國觀眾還比較陌生的天才華裔小提琴家。”

那位叫嚴啟星的評論家向主持人微笑點頭以后說：“我那次是在歐洲旅行的時候碰巧買到這位韓心言小姐的首次歐洲巡回演奏會的CD。雖然我沒有到親自到她的演奏會上去聆聽她的音樂，她精湛的技法仍然給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所以得知她要來中國開演奏會的時候，我的內(nèi)心是非常激動的。”

主持人帶著某種深意說：“這位小提琴家最令歐洲音樂界稱贊的就是她演奏塔魯臺尼的經(jīng)典之作《魔鬼的顫音》。據(jù)說她也是一個帶有某種悲劇色彩的音樂家，雖然年少成名，但是卻是一個孤兒。她的音樂被評論界說具有蠱惑人心的力量，在奧地利某場演奏會中，在場聽她演奏這首曲子的時候，就有位老人因心臟承受不住她那種急促拉弓，變化劇烈的演奏方式而當場心臟病發(fā)作。而在西班牙，也有過一個孩子因為聽到她的曲子引發(fā)身體痙攣的事情。這樣的事情還有好幾起……”

嚴啟星臉色漸漸凝重起來。怎么他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情？

主持人笑著說：“評論界說韓的小提琴蘊含著某種憤怒，滄桑和讓人感覺瀕臨死亡的情感，她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天才。雖然國內(nèi)還沒有她的音樂CD發(fā)行，我們可以看一下她在國外演奏會上的片段?！?

電視插入韓心言在國外演奏會上的一個片段。

“大家注意聽哦，這就是那首可以撕裂人心臟的《魔鬼的顫音》，如果真的要去演奏會上聽的話，我奉勸心臟不好的人帶上你們的藥，呵呵當然是開玩笑了……”

演播室里嚴啟星聽到這首曲子，先是疑惑，接著冷汗突然冒了出來。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突然抓住胸口的衣服倒了下去。電視上那個片段已經(jīng)播放完了，導(dǎo)播立刻叫他們插入廣告。

因為嚴啟星的倒下已經(jīng)引起在場所有人的慌亂，當然觀眾是看不見這個畫面的。

“嚴老師！嚴老師！……”

“齊老又忘記關(guān)電視了?！币恢皇职央娨曣P(guān)掉了，順手開始整理齊思遠的一些開會用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