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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若世道昏聵,那便以雷刀劈開黑暗

燈光下,血墨圖卷微微顫動,仿佛那十二邪祟在黑暗中窺視。

楚寧緊攥拳頭,喉結(jié)滾動。

“可他們想要的……僅僅是力量嗎?”

宋蒼緩緩搖頭,眼神愈發(fā)森冷:

“不止。”

“更有甚者,已走上‘血祭永生’之路。”

他手指輕敲玉簡中那座血祭高塔的圖紋,聲音低沉壓抑:

“傳聞……若以十二靈血引子為祭,以千萬生魂為媒,可逆天改命,打破人類的壽元界限,成就永恒不滅之身。”

宋蒼頓了頓,目光緊緊鎖定楚寧,聲音如鐵錘釘入心口:

“靈血引子……”

“便是他們獵殺的首要目標(biāo)。”

“你阿姐……若真是靈血引子,她將會一直被追殺,直至……”

他聲音低沉,像是從地底涌出的雷鳴:

“直至死亡,直至血干魂滅。”

“在他們眼中,她是希望,也是一切。”

空氣驟然凝固,壓抑得令人喘不過氣來。

楚寧猛地站起,衣袍獵獵作響。

他低吼一聲,眼中雷光迸現(xiàn):

“那他們……究竟在哪里?”

語罷,他抬手,猛地扯開胸前衣襟。

“啪!”

裂帛聲中,玄袍翻卷獵獵,雷紋流轉(zhuǎn)。

只見他胸膛中央,赫然盤踞著一道暗紅血紋,似蛇蟒纏繞,仿佛有生命般緩緩蠕動,紋絡(luò)深處隱隱滲出血光,宛若一只正在沉眠的魔眼,透著令人窒息的詭異。

宋蒼瞳孔驟縮,面色在剎那間慘白如紙。

他踉蹌半步,手扶案桌,聲音沙啞得近乎破碎:

“這是什么?誰給你種下的?”

楚寧垂眸,冷聲吐字:

“吞淵。”

兩個字,如天雷墜地,震得屋內(nèi)燈火劇烈搖晃。

宋蒼指節(jié)發(fā)白,死死按著案桌,胸膛起伏,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說……是誰?”他失聲道。

楚寧眼眸幽深如淵,冷靜點頭:

“吞淵,在被鎮(zhèn)壓前,將這血咒種入我體內(nèi)。若不能盡早清除……”

“終有一日,我會變成一個只知殺戮的怪物。”

屋內(nèi)氣氛瞬間凝固得仿佛冰封。

宋蒼深吸一口氣,蒼老的手指微微顫抖,眼底罕見浮現(xiàn)出深沉的懼色。

他緩緩坐下,目光死死盯著楚寧胸口那道活紋般的血咒,聲音沉如雷霆滾動:

“吞淵……七州邪祟榜榜首。”

“曾經(jīng)三州血流成河,萬城焚滅,三十年前被一品閣設(shè)伏重傷封印,世人皆以為他已死。”

“卻沒想到,他以血咒寄生,茍延殘喘至今。”

他抬眸看向楚寧,眼神復(fù)雜如海:

“你能活到今日,簡直是天大的奇跡。”

楚寧面無表情,只是輕聲道:

“暫時能強(qiáng)行壓制罷了。”

宋蒼眼神復(fù)雜,緩緩點頭:

“若吞淵的血咒還在你體內(nèi),那你隨時可能失控。更恐怖的是……”

他停頓了一瞬,壓低聲音,像怕驚動了什么:

“若血咒完全蠶食你的雷煞,吞淵可以通過你的身軀,重生于世。”

“那時的你,將不再是你。”

“而是與吞淵融為一體,是比原來的它更可怕的存在。”

“不知師伯可有解決之法?”楚寧緩緩攥緊了拳,骨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

宋蒼沉聲道:

“要徹底解除吞淵血咒,靠常規(guī)手段已然不可能。”

“唯一的辦法……”

“便是尋到一品武者,請他出手才能將這血咒連根剝除。”

楚寧眸光冷冽,低聲吐字:

“一品武者……”

宋蒼點頭,神色格外鄭重:

“而且動靜越小越好,若驚動煉血堂,他們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殺你滅口,搶回‘血咒’。”

“因為對他們而言,吞淵的血咒,同樣是一種至高的力量源泉。”

空氣死寂。

火光在風(fēng)中微微搖曳,將楚寧的影子映得又高又長。

他緩緩起身,披風(fēng)翻飛,雷意自他體內(nèi)流轉(zhuǎn)不休,仿佛九天雷海即將傾覆。

“既然如此,我就是要動靜越大越好,這樣我才能找到他們。”

楚寧心頭掀起狂潮,似千雷滾滾而過。

宋蒼微微瞇眼,聲音壓低:

“你要如何引出煉血堂?”

楚寧:

“簡單。”

“殺人。”

“殺到煉血堂不得不注意我。”

“殺出一個讓朝堂、江湖、邪祟都無法忽視的名字……”

“雷極刀君。”

楚寧站在破碎光影中,拳頭慢慢松開又握緊,雷光在指縫中躍動,如同即將引爆的雷海。

……

楚寧緩緩步出伏龍居。

暮色如煙,府城街頭人潮涌動,車馬如流,燈火交錯成一片喧囂。

他行走在人群中,身影孑然,與四周滾滾人潮格格不入。

叫賣聲、吆喝聲、孩童嬉鬧聲,聲聲入耳,卻仿佛隔著一道無形的幕簾,離他甚遠(yuǎn)。

他的腳步沉穩(wěn),卻仿佛踩在一條無形的河流之上,被湍急的水流推擠著,一步步向前。

一路走來,青陽王家破滅,青云擂百戰(zhàn),雷煞血咒,靈血引子,煉血堂……

每一步,似乎都不是他主動邁出,而是被命運的洪流強(qiáng)行卷裹著向前。

從未有一刻,如今這般清晰地意識到:

自己,從來沒有選擇。

即便每一次出手看似鋒芒畢露,鮮血四濺,可歸根結(jié)底——

他不過是困獸,被時代、血脈、因果、仇怨堆疊成的一堵高墻,死死壓在背上。

他不是在走路,而是在被推著走。

就像此刻身邊擁擠的人流,一浪疊一浪,無數(shù)陌生的面孔擦肩而過,無數(shù)模糊的背影遠(yuǎn)去。

沒有人真正停留,沒有人關(guān)心你被推向何方。

楚寧垂眸,眼中雷光微微跳動,似乎在極力壓制心底翻涌的情緒。

“或許,未來也將如此吧……”他喃喃自語,聲音低到被風(fēng)聲湮沒。

被裹挾著,一步步走進(jìn)更深的黑暗。

被逼著,用雷刀劈開一條生路。

被逼著,哪怕前方是萬丈深淵,也要以血肉鑄成一座橋,踏過去。

風(fēng)從巷口呼嘯而來,吹得他青袍獵獵作響。

楚寧卻只默默加快了步伐,像一根銹鐵之釘,逆著所有潮水前行。

他不知道盡頭是什么。

但他知道,若自己不走,就只會被淹沒在這滾滾人潮中,淪為無名的泡沫,消散得連一絲漣漪也不會留下。

所以,無論腳下是雷池,是火海,還是萬骨白山。

他也要一步一步,走到盡頭。

走出屬于自己的道。

“若世道昏聵,那便以雷刀劈開黑暗!”

就在此時,前方巷口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伴隨著幾聲刺耳的怒喝與拳腳交加聲,一股暴戾的氣息在鬧市中炸開。

人群像被驚起的鴉群,慌忙閃避,讓出一片空地。

楚寧微微皺眉,側(cè)身望去。

只見人群中央,一個瘦弱男子正被數(shù)名寒山派弟子圍毆,拳影如雨,腳步如雷,將他打得狼狽不堪,連慘叫聲都被鮮血堵在喉嚨里,只能無力地蜷縮著身體,試圖護(hù)住要害。

他的臉腫成了豬頭一般,鼻青臉腫,幾乎看不清原貌。

可楚寧只是瞥了一眼,便心中一震。

“沈硯?”

當(dāng)初青陽縣外,他曾救下的皮毛商人。

也是他在那段最艱難的日子里,唯一一個沒有落井下石、沒有背叛的人。

而自己離開時,曾讓他留在府城等自己。

卻沒想到……自己歸來后,竟將他遺忘在了人海之中。

楚寧的指尖微微顫了顫,雷紋在掌心無聲浮現(xiàn)。

寒山派的弟子們,一身勁裝,腰佩利刃,個個神色兇狠,尤其為首一人,臉上帶著一道猙獰刀疤,目光森冷。

那刀疤男正一腳將沈硯踹倒在地,滿臉不屑地吐了口唾沫,冷笑道:

“一個王家余孽,也敢在府城招搖?”

“今天不是打你,是給寒山派立威,讓這府城的人都知道,現(xiàn)在誰才是老大!”

周圍百姓噤若寒蟬,紛紛低頭退讓。

沒人敢出聲,沒人敢上前。

十品中等,刀疤男身上的氣息赫然已入品,在這府城尋常百姓眼中,已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更何況,王家已覆,天雷宗已革宗,現(xiàn)在寒山派的名頭橫行一方,尋常人哪里敢管?

沈硯縮在地上,血混著泥,模糊了雙眼,可他咬著牙,一言不發(fā),死死護(hù)著懷里一方破布包裹著的東西。

那是他唯一的念想。

楚寧站在街口,玄袍微揚,眸中雷光隱隱流轉(zhuǎn)。

寒風(fēng)從巷尾吹來,卷起地面碎紙,撕拉作響。

他緩步踏出,指尖輕輕搭在了斷雪刀柄之上。

這一刻,他沒有絲毫猶豫。

哪怕寒山派是宗門出身,哪怕動手之后必定引來無數(shù)麻煩。

可眼前的人,是他認(rèn)下的“朋友”。

刀疤男剛準(zhǔn)備再踢一腳,冷不防眼前人影一晃。

下一瞬,一只手已經(jīng)扣住了他的腳腕。

力道之大,仿佛五指鐵鉗,將他整個人拽得一個踉蹌。

刀疤男駭然抬頭,對上那雙金雷般冷酷的眼瞳。

“你找死?”

他怒吼,反手抽刀。

然而,還未等他拔出半寸寒芒,楚寧已然抬手。

“啪!”

一記平平無奇的掌摑,宛如雷霆炸裂。

只聽咔嚓一聲脆響,刀疤男半邊臉頰塌陷,整個人在半空中旋轉(zhuǎn)著倒飛出去,重重砸翻數(shù)名寒山派弟子,滾地數(shù)丈遠(yuǎn),直至撞斷一根青石柱,方才停下,口鼻鮮血狂涌,牙齒碎了半口。

整個街巷,瞬間死寂。

所有人呆若木雞,仿佛根本無法理解,眼前這個白發(fā)黑衣少年,竟以一巴掌,將寒山派弟子打飛如死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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