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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護雷之盾

吞淵身上的雷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愈合,骨骼“咔咔”作響,竟像重新生長出來般森然交錯,魂火于他眉心再次燃燒,幽藍如鬼燈,搖曳不定,卻愈發妖異深沉。

他輕輕一笑,帶著劫后余生的癲狂和嘲弄:“端王,我倒要看看,我擋住了三道天雷之后,你這所謂的‘天種’……還有何手段。”

然而端王聞言,神色如常,反而似笑非笑地搖頭:“我也正想看看……你還能靠什么擋住這最后一道天雷?!?

此言一出,場中一靜。

天劫本為天道所判,逆命者,終究需受審判。

天雷在云層中怒吼醞釀,宛若萬古寒獄即將傾覆。

而此刻,吞淵神色一凝,望向擂臺邊緣那昏迷不醒的少女,眼中寒芒陡現。

“這副肉身,已無退路……”他低語。

他抬手一握,掌中血色羅盤陡然轉動,猩紅魂光滲入其中。

“冰血傀,還不速來!”

伴隨吞淵低喝,一道身影破空而至,自虛空中跨步而出。

那正是謝驚鴻。

他的身軀已非活人,血肉蒼白,如同一尊披著人皮的傀儡。

可就在那雙空洞無神的眼中,在雷光照耀之下,竟倏然閃過一抹冰藍光芒。

那光,極短。卻如寒星一瞬,冷入骨髓。

擂臺下,躺在地上的謝明璃驟然心神一顫。

她原本陷入昏迷的神識忽然被某種熟悉的氣息牽引,仿佛有一道從血脈深處傳來的呼喚。

她緩緩睜開眼,望向半空中那正被吞淵強行操控的傀儡。

“……哥?”

她的聲音沙啞而微弱,卻帶著難以抑制的顫抖。

冰魄真氣悄然從她體內逸散,與那冰藍之芒于虛空中輕輕一觸。

兄妹血脈之間,竟悄然共鳴。

而謝驚鴻的傀儡之軀,在那一瞬間驟然停頓,手指輕微顫動,眼中的冰藍幽光竟微不可查地擴散一寸。

但這一縷共鳴尚未延續,就被吞淵強行壓入傀儡狀態。

而就在此刻。

天雷落下。

“轟。”

第三道天雷如同一道吞天滅地的流星,劃破長空,雷芒暴漲如萬丈神龍,直劈而下。

謝驚鴻雖為傀儡,卻因乃兄長之身,血脈仍存一絲呼應。

“哥!——不要?。 ?

那一瞬,躺在擂臺邊的謝明璃猛地睜眼,幾乎耗盡全身殘存的氣力,嘶聲喊出。

淚水與鮮血一同滑落,她的聲音刺入雷音滾滾之中,撕裂人心。

謝驚鴻,那一具“傀儡”的眼中,似忽然閃過一抹顫動的神光。

——是妹妹的呼喚!

——是魂底最后的牽念!

可天雷無情,吞淵冷漠。

“血肉之親?呵。”他冷笑一聲,“那就一并成我的護雷之盾吧?!?

他五指成爪,猛地朝謝驚鴻一引。

謝驚鴻的身體竟在空中變形拉長,強行迎向天雷,宛如一個被拋上斷頭臺的棄子。

第三道雷柱貫落,謝驚鴻的傀儡之軀在雷光中扭曲,血肉焦黑剝落,露出森森白骨。

謝明璃嘶聲哭喊:

“哥——!”

那一瞬,傀儡右手忽然抬起,指尖凝出一縷冰魄真氣,凌空劃向吞淵。

“璃......兒......逃......”

沙啞如碎瓷的聲音從傀儡喉中擠出,謝驚鴻殘存的意識竟強行沖破吞淵控制。

吞淵瞳孔驟縮:“螻蟻安敢!”

冰魄真氣觸及吞淵手腕,血紋短暫凍結。

正是這一滯。

“咔嚓!”

天雷劈碎傀儡,謝驚鴻最后一眼望向妹妹,嘴角微揚,灰飛煙滅。

謝明璃怔怔跪地,掌心接住一片飄落的冰晶,晶中映出兄長微笑的殘影。

雷柱吞沒一切,謝明璃怔怔跪坐,掌心接住一片飄落的冰晶。

晶中映出謝驚鴻最后的面容:魔紋侵蝕半臉,另半張臉仍是當年梅樹下溫柔含笑的兄長。

冰晶融化的剎那,她終于痛哭失聲。

而吞淵在雷劫中狂笑:“親情不過是鎖魂的鏈子?!?

就在天雷散盡、焦土未涼之時,一道紅衣狂影自塵雷中破空而來,帶著撕裂天地的孤決。

封槿,終于趕到了。

她踉蹌奔入殘火焦地,鞋履破碎,長發凌亂,一眼便看見那片碎塵,看見謝明璃掌中正在化去的冰晶。

她愣住了。

那一瞬間,仿佛整個世界都沉入死寂。

她瞳孔劇縮,視線渙散,仿佛靈魂被強行抽離。

風聲呼嘯,她卻聽不見。

“……驚鴻?”

她唇動如絮,幾不可聞。

隨即,她瘋了一般奔跑、嘶吼、撕扯,雙手在空中胡亂抓握,試圖從虛無中撈出哪怕一縷熟悉的氣息。

可什么也握不住。

謝明璃想開口安慰,哪怕只是一個眼神,可此刻她真氣枯竭如朽木,身如寒鐵,動彈不得。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封槿在雷擊焦土中撲倒,再一次掙扎著爬起,膝蓋磨破,鮮血滴落,她卻一無所覺。

她站在那片殘破天地之中,眼中沒有淚,只有死寂。

她仰頭望著空無一物的蒼穹,喉嚨涌出一聲低笑,如冰刃刮心。

“我說過……無論你變成什么樣,我都會嫁給你?!?

她輕聲呢喃,仿佛在自語,也仿佛在向天訴說。

“既然老天不給我這個機會,那我便……與他同往另一個世界。”

她從袖中緩緩取出一柄冰藍短刃,那刃微寒,劍身映光,隱約還留有鑄劍人曾灌注的真氣溫度。

這是謝驚鴻親手所鑄,寒鐵千錘百煉,只為她一人。

曾是他偷偷藏于衣袖中,一臉不自然地遞給她。

“你若真要嫁我,這東西,就當是……信物?!?

那日天光極好,梅林落雪,少年白衣勝雪,卻偏生耳根泛紅。

封槿當時望著他掌心的短刃,怔了片刻,卻不自在地笑了一聲:

“送女子的,不該是發簪、手鐲之類的么?這冰刃,又冷又硬,我不要。”

謝驚鴻看著她,眼神暗了幾分,卻還是硬塞入她手中:

“你可以不要,但總該記得我。”

那一刻的她不懂,那柄短刃不只是鐵器,而是他把整個人心意鑄進了其中。

那一刻的她以為:愛不過是來來去去的心動,哪知這世間最深的情,是陪你穿越黑暗、赴死無悔的執念。

直到如今,她終于懂了。

可,一切太遲了。

她指尖微顫,緩緩將冰刃貼在心口,宛若把昔日錯過的時光,一寸寸抵進胸膛。

沒有哀嚎,沒有猶豫。

只是輕輕閉上眼,唇角帶著一絲釋然的弧度,如赴一場盛大的婚禮。

那是她的執念、她的誓言、她的信仰。

“不要——!”

謝明璃嘶吼,可她聲音微弱如塵,最終只余淚流滿面,望著那抹紅衣隨風倒下。

鮮血染紅焦土,一身紅裳在風中翻卷,如落梅飄零,悄然無聲。

吞淵立于高空之中,俯瞰這一切,神情冷漠如死水。

他看著封槿染血倒下,冰刃刺入心口,連眉頭都未動一下。

那一瞬,風沙漫天,天地似為其哀悼,而他卻輕笑出聲。

“情?愛?呵——”

他的聲音低沉如魔淵深處傳來的嘆息,帶著嘲弄與蔑視。

“不過是一群脆弱凡人,在劫難臨頭時自縛枷鎖的借口?!?

“人類注定無法永生,就是因為你們心里藏了太多沒用的東西?!?

“你們哭,你們愛,你們念念不忘……最后呢?”

“換來的,不過是一具冰冷的尸身,一地血泥。”

他緩緩抬手,指向封槿倒下之處:

“連灰燼都無法留下,何必癡傻至此?”

“在我看來,你們所謂的至死不渝,不過是自我感動的愚昧?!?

吞淵仿佛在對整個天地評判。

不是憤怒,不是憐憫,而是一個站在“超越情感”的維度上,輕蔑地宣判:你們的痛苦不值一提。

而不遠處,端王站在風中,披風獵獵作響。

他望著封槿血染雷痕的身影,眼底并無敬意,只有一抹惋惜。

“真是可惜了……”

他低聲喃喃,眼神中閃過一抹扭曲的貪婪。

“如此美人胚子,若是早些歸順于我,做個金屋藏嬌的玩物也好過此等結局?!?

他目光流連于那滴血落地的地方,甚至唇角泛起一絲遺憾的笑:

“可惜啊,終究還是被所謂的‘真心’給害了?!?

“若她能懂得如何低頭,倒也能多活幾年。”

他看向謝明璃,眼底閃過一絲相似的光:

“你說是不是?”

那一刻,謝明璃的身體雖然動彈不得,卻感覺到了比雷劫更冷的寒意。

吞淵的冷,是對人性的摧毀。

端王的冷,是對靈魂的褻瀆。

天地無聲,風卷殘紅,仿佛在為那些死去的、深愛著的人默哀。

而這殘酷的世界里,正義尚未現身,惡意卻已盛開。

天地間死寂無聲,只有雷劫余威在虛空中震蕩,如天鼓轟鳴,久久不息。

封槿的尸身尚未冷去,謝明璃仍跪坐焦土,淚眼未干。

高空之上,吞淵披著雷火殘光立于天幕之巔,肩頭的魔紋蔓延如脈絡,雙瞳深淵如夜。

他笑了。

那笑,帶著徹骨的殘忍與狂妄,如地獄開口,慢慢說出一句話:

“三道天雷,已然落盡?!?

他張開雙臂,如擁抱天下:

“諸位……接下來,便請將你們的恐懼,交給我吧?!?

“讓我重塑不滅之軀。”

“轟?!?

虛空崩塌,血氣自他腳下暴漲,鋪天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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