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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吞淵復蘇,萬劫啟端

霜雪未融,血跡猶新。

青云擂殘垣破碎,落針可聞。冰霜之上,楚寧靜靜伏倒,宛若一尊燃盡雷火的雕像,無聲、無息。

眾人屏息凝望,只待風雪將一切掩埋。

可就在這死寂如墓的靜謐中。

“咔,咔咔……”

一道令人脊背發寒的聲音,悄然自楚寧胸腔深處響起。

不像是骨折,更像是某種沉睡多年的禁忌生物,正在緩緩翻身、蘇醒。

他胸前淌血之處,一道詭異的咒印漸漸浮現,那咒印黑紅交織,血脈般蜿蜒纏繞,竟在皮膚上蠕動,如同一只睜眼的魔瞳。

瞳孔幽紅,正緩緩睜開。

天光照落在那“眼”之上,竟被吞噬,毫無反光。

高臺之上,端王眉頭一皺,低聲道:“……什么聲音?”

與此同時,擂臺中心,楚寧的身體忽然輕輕顫抖了一下。

下一剎。

“嘭。”

他胸膛處,一道血雷猛然炸裂,咒印化作萬千魔紋,如蛛網般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楚寧原本沉寂的身體劇烈抽搐,像是雷霆與深淵在體內撕裂。

血肉崩裂,骨骼震蕩,一股不屬于楚寧的氣息,正從他體內瘋狂噴涌而出。

陰寒,漆黑,吞噬一切。

“那是什么?”觀戰的宗門長老驚恐起身。

“他的氣息……不對!那不是雷……那是……邪祟的氣息!”

這一聲驚呼,宛若雷擊,掀起萬丈恐慌巨浪。

“咔咔咔咔——”

楚寧的手臂,骨骼重新構筑,五指如同利爪般張開,血肉如蛇鱗般龜裂重生。

他的黑袍無風自鼓,血氣翻涌間,一縷縷漆黑霧絲如藤蔓般自他腳下生出,扭曲、游走、盤繞,在擂臺上擴散如瘟疫般迅猛。

霎時間,整座擂臺,陷落。

“轟!”

青石碎裂、符紋崩解,一道道裂縫如蜘蛛網般蔓延而出,裂縫深處涌出濃稠如墨的黑霧,那不是尋常瘴氣,而是被煉化千魂萬魄后凝成的“鬼血瘴”。

那些瘴霧之中,隱隱可見無數模糊面孔在蠕動,嘴中發出撕心裂肺的低語與哭嚎:

“救我……救我……不想死……別靠近他……別靠近……”

血霧纏繞楚寧的身體,宛若萬千亡靈索要歸魂,凄厲嘶鳴不斷在他周身回蕩,如同一場從地獄深處喚出的獻祭儀式。

而在那黑霧的深處,一縷幾近破碎的意念仍在掙扎。

楚寧的神魂,被吞淵強行煉化,幾欲消散,卻在最后關頭爆發出刺骨的反抗。

一道極細微的雷光,自識海深處閃現。

如星火燎原。

那是楚寧最后的執念,他的殘魂凝聚成一柄雷刃,在血霧之中劃出一道熾烈的銀弧。

“我的命……輪不到你主宰!”

他怒吼如雷,殘魂化刃,朝著吞淵凝聚之核猛然劈下。

“嘭!”

一道沉悶震響在黑霧中炸開,雷刃斬入吞淵的魂核,一縷幽藍魂絲當場崩散。

吞淵悶哼一聲,魔識輕顫,卻仍穩穩壓制住了這微弱的掙扎。

他冷哼一聲:“還真留了一口氣,楚寧,你的意志夠頑強……但也不過是最后的呻吟。”

雷刃雖潰,但這道意志反擊卻在他魂體中留下了一道無法愈合的魂痕。

也正是這一魂痕,使得吞淵奪體后的融合,并不完整。

此刻,他在黑霧中央緩緩站起。

可那,已不再是楚寧。

他低頭,凝視著自己的手掌。

那雙手,仍具人形,但五指骨節卻猙獰扭曲,宛若魔爪,掌心浮現出一只幽深的豎瞳,仿佛萬鬼之眼,緩緩轉動之間,竟吞吐出絲絲灰白的魂絲,仿佛無時無刻不在攝取著周遭靈魂殘影。

他的臉,依舊維持著楚寧的輪廓,但那熟悉的五官卻在呼吸之間崩裂塌陷。

血線自眼角、嘴角、額頭蔓延而出,如同破碎的陶瓷裂紋般密布全臉。雷極之體上的雷紋寸寸崩散,仿佛被熔化吞噬。

而從他心口處開始,黑紅色的魔紋宛如燒灼的鐵水,緩緩蔓延至四肢百骸,皮膚之下仿佛正在被煮沸。

此身,已非楚寧,亦非吞淵。

是一個介于人魔之間的混沌孽種,一具從血劫與雷獄中被強行縫合而成的偽神之軀。

“雷極刀君?”

他的聲音響起,不似人語,更似冤魂千疊之音。

“呵……呵呵呵……”

“不過是這具皮囊曾經做過的一個夢。”

他緩緩抬頭,眼瞳徹底異變,黑白翻轉,血紅交融,眼中漩渦轉動,竟連空間都開始塌陷,光線如被吞噬。

“我終于……又活過來了。”

“轟。”

一掌拍下。

天地失色,擂臺中心驟然塌陷成一口黑洞,“幽闕鎖雷陣”瞬間爆裂。雷陣符文崩潰成齏粉,擂臺周圍陣腳炸裂,數十丈觀戰石階瞬間被那掌風碾為飛灰。

高臺上,數位宗門掌教驚駭欲絕,齊齊御空暴退。

“這不是普通邪祟……這是,祟主級別的氣息。”

“逆奪生魂!那是……吞淵?”

而就在眾人想要遠遁之時,吞淵緩緩抬手,五指張開。

“走?”

他陰笑,眸光血海翻涌。

“一個……也別想走。”

下一瞬,他掌心凝聚出一枚血色羅盤,血火與魂氣交織,其上銘刻著古老的咒文,一晃而出。

“唰!”

那羅盤投向高空,所過之處,空間如鏡龜裂,竟反噬了數名遁逃宗門強者的神魂。

他們剛剛遁出十丈,便齊齊口吐鮮血,身后竟浮現出自己破碎的魂影,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強行抽出。

“啊啊啊!不要——”

“救我!”

羅盤旋轉間,血影化蓮,一朵朵血色蓮花從空中炸開,每一朵,便是一個活人魂魄被煉為業火燈芯,焚魂不熄。

擂臺周邊,宗門、世家、強者,無不駭然。

他們自詡尊貴,乃是武道塔巔之人,如今卻在一個“早該倒下”的少年肉身中,目睹了從未見過的深淵。

吞淵背對雷云,衣袍如墨浪翻卷。

他看著這些如螻蟻般四散奔逃的人,輕描淡寫地吐出一句話:

“迎接恐懼吧——”

他的右手緩緩探出。

宛如穿透界壁的巨掌,自擂臺之上騰起,化作百丈血影,遮天蔽日,覆蓋整個青云擂。

“魂為燭,血為薪。”

“諸位,就此成燈。”

血氣大手轟然一握。

“轟。”

霎時間,擂臺四周的低階武者如被無形巨力牽引,身形猛地一震,仿佛魂魄被硬生生扯離。

“不——”

數十人七竅溢血,瞳孔翻白,身體如枯枝癱倒在地,僅剩殘魂,在空中凄厲地掙扎。卻最終化作一道道血線,被吞淵掌心那只幽瞳“吸入”。

“好……痛……救……我……”

“不要……不要……”

這一刻,青云擂淪為人間煉獄。

連一些七品下等的武者也面色慘白,丹田震蕩,仿佛有某種“神魂壓制”在強行瓦解他們的護體真氣。

高臺之上,望劍山長老歸鴻道人,終于出手。

他一襲青袍,鶴發童顏,手持一柄古意蒼然的木劍,眼神冷厲如霜:

“此子已非人道,諸位袖手旁觀,只會自誤。”

“望劍一宗,不立旁觀之席。”

劍出如虹,青光縱橫。

他一步踏空,劍氣化百丈天瀑斬落。

“道可證心,劍可斬魔!”

吞淵看著那道劍光,神情卻如看一只掙扎飛蛾。

“劍道?”

“你以為這世間,還有誰能在我‘吞淵’面前,證什么——‘道’?”

他一指點出,虛空之中,血浪如潮,直接將劍光吞沒。

歸鴻道人眼神冷冽,鬢發飄揚。

他腳踏虛空,周身劍氣已凝如實質,目光如霜雪般凜然清絕,直視吞淵。

“吾修劍六十載,一心證道,不為朝堂、不為宗門,只為斬斷世間一切邪祟。”

“似你這等屠命奪魂、踐踏因果,便是我劍下第一斬。”

話音未落,他長袍獵獵,袖袍一震,身后劍匣驟然開啟。

“嗡——”

劍鳴如龍吟。

八道飛劍破空而出,環繞周身,宛如星辰拱月。

“歸一。”

他厲喝一聲,雙手結印,八劍同時震鳴,劍光交織成陣,匯聚天心。

“萬劍歸一,劍斬邪祟。”

那一刻,劍芒如虹貫日,雷云之上都為之破開。

紅蓮退散,金雷碎空,神明仿若應召降臨,替他加持。

一劍斬下,天地驚鳴,劍氣壓下,如判罪之裁決。

吞淵緩緩抬頭,血瞳深處漩渦緩轉,他的語氣依舊帶著初醒之人的慵懶與一絲玩味。

“不錯的劍。”

“你的道,比他們那些螻蟻高明許多。”

“可惜……”

“你錯在以為我們還處于同一個‘界’。”

吞淵眸光微瞇,終于踏出第一步。

他未動真元,僅是抬手。

“咔。”

他指尖微曲,虛空竟被“捏”出了一道詭異扭曲。

歸鴻道人的一劍宛如刺入沼澤,雖勢如破竹,卻突然陷入某種扭曲的“黏滯”,劍鋒竟寸寸受阻。

“是……空間壓制?四品?”歸鴻道人心神猛震。

吞淵冷笑,一掌推出。

血浪狂涌,如沉海翻潮,裹挾著無數鬼影、血絲、死意,正面迎上劍光。

“轟——”

劍光穿透血浪,但鬼影如血鱗層疊,削之不盡,斬之不絕。

歸鴻道人眉心迸出一滴冷汗。

他一劍橫劈,雷鳴爆閃,想清空周遭血影。

可就在此刻,吞淵忽然現身其背后。

“好一柄利劍……可惜,你太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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