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為了能盡快進入尸蟲一案，蕭雨開了個攤位，給自己取名為“驅靈道士”，專門問診家中邪祟，最拿手的就是尸蟲，問診一次要二兩銀子，出診一次要五十兩銀子，杜絕了過路人拿她消遣的念頭。

順便…賺點銀子，不然快沒錢吃飯了。幽穹給的冥幣賣掉都不值什么錢，差不多快用完了。

很快，她們就迎來了第一單，一個嚴肅的路人將二兩銀子放在她面前，看樣子，是要來問診尸蟲一事，路人咽了一口水，露兒也咽了一口水，他終于發話了，問:

“你是哪里人？”

蕭雨:“……”

昨天那件事影響巨大，一直有許多路人對她們打量著，很想上前問話，卻又擔心被揍，拿錢問話再好不過了。

來者不拒，趕著來送錢的她也不吃虧，“我們是阜縣人，謝謝。”

露兒幫忙收起了銀子。

“你來我們尋陽干嘛的？”又來二兩銀子。

“除邪祛祟，謝謝。”

啪的一聲，一個買菜的大媽丟出了二兩銀子，問:“你為什么長得那么像女孩子，你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

“……”

蕭雨忍無可忍，她改了一下價格，問診一次十兩銀子。

這下終于沒人拿她消遣了，這十兩銀子雖然會收到過路人的罵聲，但也能盡快讓她們找到尸蟲一事。

忽然有一個男子鬼鬼祟祟在她們的攤位觀望著，時不時向旁人借點錢，緊張兮兮走了過來。

莫非是真正需要幫助的人？如果是，不用給錢也可以。

男子東湊西湊，將零零碎碎的銀子邊角湊出了十兩，遞給了蕭雨，靦腆說道:“那個我想問……”

“不用給也沒……”蕭雨還沒說完。

“昨天那位虞子楓仙人，為什么將定情物給了你，沒有給他未婚妻？你們兩個是什么關系？”

“？？？”

“你們有完沒完啊？！”

最后，蕭雨在她的攤位上又加了一句:不接受問診八卦一事，拒絕回答私人問題，違者打人。

這下她的攤位就徹底冷清了，過往人很多，直到日落時分，都沒有人問診。

蕭雨時而嘆息，時而左右兜圈。

兩天一夜已經過去了，連個尸蟲的影子都沒見到，還差八天時間，能順利完成任務嗎？

“姐姐，你看。”露兒提醒了蕭雨。

一席天藍色的身影在夕陽下逼近，夕陽紅將他的外衣染成了葡萄紫，虞子楓從天而降，他御劍飛行，翩然落地。

他的到來，令蕭雨呆滯了。

她已經刻意躲避虞子楓了，他怎么最終還是過來了。

虞子楓看見蕭雨直勾勾地盯著他，以為她挺歡迎自己的，便很欣喜地說道:“昨天謝謝你。”

衛素錦的事情，蕭雨也大致知道他想說的是什么。

“沒事，我應該做的。”她說道。

“你在這里做什么呢？”虞子楓問道。

“沒什么，消遣時間。”蕭雨說道。

但她這話明顯騙不了虞子楓，虞子楓也沒有想走的意思，一直待在她們的攤位前游逛。

“不接受問診八卦一事……違者打人？”虞子楓看到了蕭雨攤位的告示，情不自禁念了出來。

蕭雨立即將告示牌收了回去。

好在沒有當著虞子楓的面問她那些尷尬的事情，否則她無地自容。就在這時，有一個上了年紀的老者將十兩銀子放在她們面前，“那個……我想問……”

“問什么？”蕭雨瞪了他一眼，警告他說話謹慎。

“你們這里真的能處理尸蟲一事嗎？”老者說道。

蕭雨瞬間來勁，雙眼發光，“是。”

“正巧我們宅院里頭最近受到這些邪祟的糾纏，我們老爺想請您來宅里進一步說話，有關出診費用，老爺會當著您的面結清。”老者說道。

蕭雨與露兒收起了攤位，準備在老人的帶領下前去宅院，但虞子楓卻不緊不慢地一起跟過來了。

“你跟過來做什么？”蕭雨問道。

虞子楓道:“你剛才沒聽老者說的話嗎？宅院里有邪祟，我跟過去，興許能快速幫忙解決問題。”

“不用了吧，老人家也沒有請你過去，我來處理就好，虞公子請回吧。”蕭雨說道。

“我覺得老者方才所說的‘尸蟲’絕非簡單的邪祟，若多我一個，豈不是更能順利替老者解決問題，不知為何姑娘總是要避開我？”虞子楓問道。

“你……”

這個道理她怎么可能不懂，只不過虞子楓是仙門百家，與她有天壤之別，她來人間不過是除掉作祟的鬼怪，對于不害人的小鬼頭自然不會理會，但虞子楓這樣的仙門，但凡是非人非仙，都格殺勿論，以此增長自己的修為。

老者說道:“我覺得公子所言極是，若能得公子相助，是我等榮幸。”

老者此話一出，蕭雨無力回擊，只能讓虞子楓跟著一起走。

陳宅。

她們一起穿過弄堂、走過軒榭，越過假山流水，來到了前堂，有一名老人和一名婦人正等著她們，她們一進來，下人便端好茶水走到面前，婦人急忙給三人遞了茶水，“仙人請喝茶。”

虞子楓擔心茶水有問題，并沒有喝下，蕭雨一看茶水清澈純凈，并沒有鬼怪的氣息，便一飲而下。

那婦人挽著一個狄髻，插戴了一個蘭花狀翠鈿，還戴了一個瑪瑙嵌珍珠瓔珞，身著一件素白色豎領對襟長衫與淡粉色披肩，給人感覺低調又隨性。

“我們此番請仙人前來，相信管家也已經說明了來意，那我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先做一下自我介紹，我姓趙，名喚瑾瑤，是幾年前嫁給陳家做長兒媳婦的，坐著的尊者便是陳家的家主，姓陳，單字蕓。”趙瑾瑤含蓄朝他們點了點頭。

“我們趙家與陳家結合可謂是天作之合，陳家以軋染在整個尋陽得名，凡是布匹都基本經過陳家的軋染，顏色永不褪色，在外地市場也廣受歡迎，而我原生家庭趙家則是以販賣布匹得名，我的父親也經常走南闖北，將經過陳家軋染的布匹售賣出去，趙家與陳家可謂是唇齒相依，二者缺一不可。

“我的父親為人低調且謹慎，在與人做生意中很少會發生爭執，也懂得為人處世的道理，可是，就在前不久，我們趙家…竟在一夜之間被屠殺暴斃，連侍女下人都沒有幸免，每個尸體都鉆出許許多多又長又黑的蟲子，那蟲子惡心至極…我由于生活在陳家，免受了這次的災難，這件事我們也極力壓下風聲，不走漏出半點風聲，避免他人會對我們評頭論足，也避免會影響到陳家的生意。

“最詭異的是，那蟲子在頃刻間將所有的尸體吃得一干二凈，連頭發絲都不剩，我們去報官，但，官人都不相信有這種離奇的事件，只按照人口失蹤定性此案，可我眼瞧著一清二楚，就是有蟲子把我們趙家幾十口人都吃盡了，而那蟲子也不知所蹤，我們都覺得是被人下了蠱，思來想去都不知道是誰下的毒手，唉。”

趙瑾瑤情到深處，拿起手帕擦拭淚水，一旁的侍女不停安撫她的情緒。

蕭雨：“明白了，夫人，你所說的又長又黑的蟲子，以前是否見過嗎？”

趙瑾瑤：“從未有過，那個蟲子非常惡心，從尸體的各個孔里鉆出來。”

蕭雨：“除了趙家受到這種蟲子的攻擊，你知道尋陽還有哪些人家受過這種蟲子的傷害嗎？”

趙瑾瑤：“沒有了，我們陳、趙兩家的勢力在尋陽也是扎根很深的，但，在整個尋陽只有趙家受到了這種蟲子的傷害，道長，我們是被人下了蠱嗎？”

“是不是被人下蠱說不準，但這種蟲子，是來自鬼界的邪祟。”蕭雨說道。

虞子楓奇怪道：“你怎么知道是來自鬼界的邪祟？”

“嗯……”蕭雨一時忘記了她只是個普通的道士，“邪祟不是一般都來自鬼界嗎？這還用得著問。”

“這可不一定，妖魔兩界，同樣會引入邪祟殘害人間，若不明真相，還是不要過早下定結論比較好。”虞子楓說道。

“嗯……你說的是。”蕭雨謙虛回答。

她是開掛得知是鬼界的尸蟲，但虞子楓這番話也并非毫無道理。

聽到是這么可怕的東西，陳蕓跟趙瑾瑤嚇得發了愣，陳蕓害怕道：“那道士，這種邪祟會波及到我們陳家嗎？”

“這個我拿捏不準，它是否只是對趙家人出手也說不準，也有可能整個尋陽今后會受到這種蟲子的侵害，但最好是盡快查找它是怎么產生的，才能從根源切斷它，趙家在受到傷害那一天有什么異常的地方，趙家家主在離世前的一個月內去過哪里以及什么人進過趙家，趙家有什么世仇，最好也詳細說給我知曉。”蕭雨道。

經過趙瑾瑤的回憶盤點，蕭雨將重點線索羅列了起來，不重要的日常信息就忽略不計，基本復盤如下：

趙家有一個最大的仇家，是同行錢氏家族。

趙家在離奇暴斃前一天，趙瑾瑤帶著幾個外孫一起回去娘家省親，當天就回到陳家了。

趙瑾瑤還有一個哥哥，叫趙長空，由于成親后買了一個宅院，沒有跟趙家人住在一起，所以也沒有被這件事波及。

趙家家主在外邊有很多外室。

最后一點是旁敲側擊問出來的，小輩議論長輩的不雅之事終究是不光彩的。

如此說來，最為可疑的就是錢財主跟那個外室，要不就是錢，要不就是情，兩者總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