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殺啊！”

“殺殺殺！”

“……”

陽平關內外，殺聲彌天。

關下。

劉備和法正立身于大軍前方，目光注視著關上的敵人，面色不起波瀾。

而在兩人的身后。

每時每刻都有無數蜀軍將士從他們的兩側沖過，直往陽平關殺去。

此時的陽平關關墻上，由于兩軍將士半月來長時間廝殺的緣故，整個墻面都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紅之色。

那。

是曹軍和蜀軍將士們的鮮血染成的顏色。

可即便戰事已經如此慘烈了……

但。

每當陽平關攻防大戰一開啟，無論是進攻方的蜀軍士兵，還是關墻上駐守的曹軍士兵，全都陷入了一種瘋狂的狀態。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要么我砍了你的腦袋，要么……

大家一起同歸于盡！

戰事打到如今的份兒上，就是想退也退不得了。

“劉封，強端，陳式！”

“壓上去！”

“趕緊壓上去，決不可給敵人喘息之機。”

戰場之上。

劉備望著剛殺上陽平關就被敵人趕下來的己方士兵，他在發出厲喝催促劉封等將領加強攻勢的同時，自己急的提起長劍就要沖上前。

這可嚇壞了一旁時刻盯著劉備的法正。

“主公小心！”

拉著劉備避開戰場上激射而來的一支冷箭后。

法正也顧不得自身安危了。

回頭對著身后大喝連連，指揮起了后方的蜀軍弓兵對關上曹軍展開壓制。

等到曹軍勢頭一滯留……

法正這才長出一口氣，看向了劉備。

“主公，您說昨天黃昏時分我們看到的那束自陽平關后升騰而起的黑煙，當真是伯約與我們約定好的信號嗎？”

“我們這都與關上的曹軍廝殺了近一上午了，他怎么還未曾到來？”

法正詢問出聲。

而這，也是他們今日不惜一切代價向陽平關發起攻勢的原因所在。

當初姜維率軍出發前，曾與他們約定以黑煙為號。

若見黑煙起。

則表明次日姜維會配合關外的劉備大軍同攻陽平關。

若未見黑煙起……

則說明姜維大軍未尋到戰機，大概率仍在米倉山內行軍或者駐守在定軍山上。

大半日的廝殺，姜維始終不曾出現。

這令法正不禁懷疑起了，這其中是否陰差陽錯之下鬧出了什么烏龍。

那黑煙，當真是姜維命人放的？

確定不是關內的曹軍不小心點燃了什么而導致的？

“孝直。”

“無論那束黑煙是不是伯約派人潛伏到陽平關后命人放的，但……”

劉備的目光始終不曾從陽平關上移開，他皺眉道：“備不敢去賭。”

“備，只能相信那是伯約發出的信號。”

“因為唯有這般。”

“當伯約率軍出現在敵人后方的時候，我們才能幫他把敵人的注意力吸引到正面，然后配合他前后夾擊拿下陽平關。”

“可若是我們認定了那黑煙不是伯約放的，而是旁人巧合下造就的……”

“一旦伯約率軍來了。”

“而我們未做出響應，你可知他會陷入何等危險的處境？”

“備。”

“寧愿用今日的無功而返，麾下將士的死傷慘重，也不愿意令伯約置身險境，白白錯失破關的大好時機。”

“所以。”

劉備斬釘截鐵的道：“今日這仗，哪怕是打到天黑，無論如何都得打下去。”

不止是陽平關下。

在馬鳴閣道的側面戰場，趙云，徐庶，孟達三人也在率領著廣石大營內的蜀軍在對徐晃駐守的鳴口，萎馬隘，駐馬圍發起了連綿不絕的攻勢。

狹窄的山道上，趙云率領的蜀軍和徐晃統率的曹軍論廝殺慘烈程度，比之陽平關的戰斗有過之無不及。

“殺殺殺！”

曹軍鳴口營地，趙云袍甲盡皆染紅。

所過之處。

曹軍士兵無一合之敵。

“瘋了，瘋了，簡直瘋了！”

曹將徐晃也在殺。

望著不計一切代價涌來的蜀軍，徐晃根本想不明白趙云這般做的理由。

因為他根本不認為趙云能一戰拿下他坐鎮的鳴口營地。

兩方士兵繼續戰斗下去……

到頭來，只會是誰都討不了便宜，最終會隨著天黑而各自罷兵。

趙云而今這種打法，儼然就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非是明智之策。

不止是徐晃不理解蜀軍這等拼命的打法。

就是陽平關上代夏侯淵坐鎮的曹休，此刻望著攻關的蜀軍，也是感受到了一陣陣心悸。

以往的時日里，劉備不是沒有讓手下的士兵對陽平關展開過進攻。

但似今日這等亡命的攻勢……

卻是曹休第一次見到。

“劉備，你敢拼命，難道某曹休就不敢嗎？”

下一刻。

曹休大喝道：“所有人聽令，無需節省滾石，箭矢，火油，全給本將往這些蜀中蠻子頭上砸，往他們身上潑。”

“打退了今日敵人的進攻，本將不吝重賞。”

“殺！！！”

于是，更慘烈的場景出現了。

有蜀軍士兵尚未登上陽平關，就被滾燙的火油澆灌而下，哀嚎著從梯子上墜落在地，發出陣陣哀嚎。

亦有蜀軍士兵被守關的曹軍士兵用滾石砸中，當場生死不知。

但同樣的。

守關的曹軍士兵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為但凡沖上關墻的蜀軍士兵，全都是一副豁出性命的架勢，揮動著手中的利刃就是瘋狂砍殺。

他們，就沒想著回去。

在如此激烈的戰場上，在那些蜀軍士兵攻上陽平關的剎那，他們的結局就已經注定。

唯有殺，殺到至死，殺到斷氣。

而他們的身后，不可能有袍澤續上。

原因很簡單，守軍的反撲同樣兇猛和凌厲。

往往很多蜀軍士兵剛登上關墻，就是十倍百倍的曹軍士兵向著他們圍殺而來。

就是這般忘我的廝殺中……

曹劉兩軍雙方，誰也沒注意到陽平關后方，一支千余人的曹軍隊伍正在沿著漢水而行，緩緩向陽平關開赴。

或者說，其實有很多陽平關上的曹軍士兵注意到了。

但，他們誰也不曾在意。

因為那到來的曹軍分明就是運糧車隊，分明就是自己人。

既然是自己人……

怎么可能會威脅到他們的后背呢！

可是。

陽平關上，包括曹休在內的曹軍將士都沒有注意到的是，后方那支遠道而來的曹軍運糧隊伍的行進速度越來越快。

五里地，三里地，一里地。

當陽平關赫然在望，陽平關內外曹劉兩軍仍舊在忘我廝殺的時候……

陡然間。

震天的喊殺聲從陽平關后方響徹。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