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你了。”

付宇的聲音很平靜。

完全聽不出來，他是剛在鬼門關前走了兩道的瘋子。

是的。

不是一道，而是兩道！

此刻。

所有人看向付宇的目光，都已經徹底變了！

這種目光……

即便在之前他兌換足足五千年籌碼的時候，也完全不曾有過！

而一切的緣由。

并不是付宇第一槍落空的幸運，而是他再次扣動扳機的瘋狂！

何謂賭徒？

這才是真正的賭徒！

賭上性命，賭上一切！

只為讓賭局的另一方徹底陷入絕境。

這一刻。

所有人都無比清楚的知道——99號輸了。

他沒有一絲獲勝的可能！

按照裁判先前講述的賭局規則，開槍之前，是可以轉動彈倉的。

可一旦開槍，便無法再轉動，從而改變子彈位置。

換而言之。

現在99號要贏，必須得連開兩槍，并且兩槍都是空彈。

但這可能嗎？

99號的那把左輪里，六個彈倉裝有五顆子彈！

連續兩槍，即便99號足夠幸運，第一槍空槍，第二槍也必死無疑！

“你還有機會。”

“賭第二顆是啞彈，不是么？”

付宇盯著99號男人，輕聲開口，好似平靜的陳述著某種事實。

可99號這會兒，再沒有回答付宇的挑釁。

他只是呆呆的，整個人如同提線木偶般，盯著擺在自己面前的那把銀色左輪。

他的耳邊，仍舊回蕩著剛才那第二道撞針擊空的脆響。

“瘋子！”

不知呆滯了多久。

99號才終于顫抖著，口中嘶喊出兩個字。

他看向付宇的目光，也徹底改變。

“你是瘋子，徹頭徹尾的瘋子！”

99號再次開口。

“不。”

付宇直視著他的目光，卻緩緩搖了搖頭。

“我是賭徒，命運的賭徒。”

一句落下。

大廳內，眾人再次寂靜無聲。

有人隱隱聽出這句話潛藏的意思，也有人不停搖著頭，依舊為付宇剛才開第二槍的瘋狂行為感到震撼茫然。

“賭局繼續！”

裁判的聲音，將所有人從思緒中拉回現實。

一道道目光，齊刷刷看向99號男人。

他此刻全身顫抖著。

豆大的汗珠，不停從額頭淌下，接著墜落在賭桌臺上。

那把銀色的左輪此刻如此刺目。

它仿佛有著千萬均的重量，拿不起，無人可以拿起。

“你可以認輸。”

付宇的聲音再次響起，在寂靜的大廳內回蕩。

對于這神秘且來歷不小的99號男人，付宇當然希望他今天可以死在這里，死在左輪槍口之下。

但很顯然，這并不現實。

這世界里的富人總是惜命，他們擁有著無限多的時間。

這世界里的窮人才會拼命，他們的時間每分每秒倒數。

99號會為了一時氣盛，真的繼續賭局，拿起左輪開槍？

付宇并不這么認為。

他要的，只是贏下這場賭局。

以及……

贏得那位梅爾公主的注意。

時間一點點流逝。

賭桌邊的西裝裁判，再次沉聲開口。

“開槍！”

“或認輸，失去所有籌碼！”

裁判再次恢復之前的冷漠和麻木，似乎根本看不出99號如今的處境。

“我……”

99號男人掙扎著，仿佛用盡全身上下所有氣力。

他蠕動著嘴唇，可喉嚨里‘認輸’那兩個字，卻怎么也擠不出來。

這看似是一場千年籌碼的賭局。

可實際上……

壓上的同樣還有他的自尊，身份，地位！

身為卞家少爺，頂級二代的他，何曾想過自己會有跟貧民窟窮小子認輸的一天？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可……

不認輸？

開槍？

他不是傻子，他腦子清醒無比。

那把左輪里的五顆子彈，足以輕易要了他的命！

死在這座貳級裂隙？

死在一個貧民窟窮小子的手里？

這讓他更加無法接受！

99號男人痛苦，掙扎，茫然，恐懼……

無數的情緒交織，讓他的臉色不斷變幻，好似猙獰魔鬼。

如此情景，他自己曾經見過，見過無數次，在那些被他欺壓的窮人身上。

可如今。

這副姿態的人成了他自己！

“倒計時十秒！”

“超時將由裁判代替開槍！”

西裝裁判并不慣著這位二代公子哥，他嚴格遵循賭局規則，冷酷開口。

“十，九，八……”

裁判的聲音，像是催促死亡的倒計時。

昏暗的大廳里。

氣氛壓抑到極點，所有人都緊緊屏住呼吸。

“二！”

終于。

在裁判倒計時數到最后兩秒的時候。

99號男人握著拳頭，喉嚨里擠出嘶啞無比的聲音。

“我……”

“認輸！”

……

……

“賭局結束！”

“勝者贏得所有籌碼！”

“總計：七千年！”

西裝裁判渾然不顧喊出‘認輸’后，整個人都無力癱倒在地的99號。

他兀自伸出大手，將桌上花花綠綠的各色籌碼，盡數推到了付宇跟前。

日，月，年，十年，百年，千年！

七千年的籌碼高高堆成，仿佛一個小型金字塔。

大廳里的一道道目光看來。

眼神里，卻再只是之前的羨慕和嫉妒。

反而都充斥著滿滿的忌憚和畏懼。

對于付宇能贏得現在的籌碼，所有人都覺得合理，無比合理。

對于99號男人崩潰認輸，也沒人感到奇怪和質疑。

面對付宇這樣瘋狂的賭徒，無論是誰在那個位置，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當然。

也有人不理解付宇的行為，甚至可以說感到非常憤怒。

尹薇，便是如此。

當付宇從厚厚一摞籌碼堆里，取出兩枚紫色‘百年’籌碼遞到她面前的時候，這位尹家千金沒有伸手去接。

反而，她抬著頭，直勾勾的盯著付宇的眼睛。

“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在尹薇看來。

付宇完全沒有必要去開那第二槍！

明明他的第一槍已經空了。

要做的，就是等對面開槍或是認輸。

而即便99號真的足夠瘋狂，敢于開槍，并且也運氣極好的空槍，那么輪到付宇時他再開槍也不遲！

在這位尹家千金的視角里，付宇的行為完全不可理喻，完全愚蠢至極！

“不。”

付宇平靜的看著這位千金大小姐。

有時候人與人的距離看似很近，其實很遠。

兩人此刻面對面，可實際卻身處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正因如此，這位千金理解不了付宇的瘋狂，理解不了他那第二槍不是對自己而開，而是對命運，對這世界而開。

“呵！”

尹薇冷笑，一把抓過付宇遞來的籌碼，轉身便走。

原本她還以為，付宇能攻略牢獄裂隙，而且被老師看重，一定有著什么過人之處。

可如今？

不過一個沒腦子的瘋子，不可相與！

賭桌前。

付宇看著尹薇離去的背影，搖了搖頭。

接著，他轉頭，看向不遠處失神癱坐在地上的99號男人。

“繼續？”

“你還可以至少兌換一千年籌碼，不是么？”

此言一出。

大廳里，再次陷入死寂。

剛走出不遠的尹薇，腳步也頓時停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