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夔門天塹
- 龍圖殘卷:我在明朝修地脈
- 關中黑煞
- 3503字
- 2025-03-12 09:56:51
長江在瞿塘峽發出龍吟般的咆哮,百丈高的夔門石壁睜開琥珀色巨瞳。瞿塘峽的晨霧尚未散去,徐弘祖的草鞋已踩在濕滑的棧道青苔上。他伸手扶住巖壁,掌心觸到成化年間纖夫刻下的“滟滪回瀾”四字,字縫里滲出咸腥的江霧。對岸白鹽山的崖壁上,千百年來船工們釘下的鐵索正發出嗚咽般的錚鳴,每一節鎖鏈都纏繞著《水經注》的殘頁。徐弘祖的蓑衣在狂風中獵獵作響,他盯著崖壁上時隱時現的蒸汽管道,手中《水經注》抄本正滲出瀝青狀液體。
“陸先生,這江水有異。”少年蹲身掬起一捧濁浪,水中懸浮的顆粒竟在掌心聚成同治年間的稅銀紋樣,“自打川江通了火輪,連龍王都換了洋槍。”
話音未落,江心忽起漩渦,十二名赤膊漢子踏著柏木船破浪而來。為首的船老大頭裹靛藍巾,腰纏湘西苗銀打造的鏈尺,吼出的號子帶著湖廣腔:“天殺的洋鬼子!昨日又撞沉兩艘糧船——”他掀開艙板,露出半截刻著拉丁字母的蒸汽機活塞,銹跡斑斑的表面黏著《川江灘險圖》的殘片。
靈樞化身的青銅玄龜從背囊探頭,龜甲上的《天工開物》齒輪咔咔轉動:“檢測到1891年漢陽鐵廠標記,熱效率僅17%...”話音未斷,夔門絕壁突然睜開琥珀色巨瞳,巖縫間垂落的藤蔓化作長須:“張香帥的洋務,終究喂肥了這江中饕餮!”
“這絕不是酈道元前輩筆下的夔門。”少年將赤玉環按在滲水的巖縫上,丹霞紋身突然刺痛——四百年前的鐵索棧道竟與現代鋼筋支護結構共生。
靈樞化作青銅玄龜浮出江面,龜甲上的《天工開物》冶鐵圖正在熔化:“檢測到光緒年間的炮臺遺址與三峽大壩基樁量子糾纏,建議...”
“建議個錘子!”川江號子打斷AI分析,十八名赤膊纖夫從虛空中踏浪而來。為首老者面若古銅,肩扛的竹纜竟是由《川江航運史》文字編織而成。
陸知秋的AR視覺穿透淚滴,看到光緒年間的英國炮艦與現代挖沙船重疊。靈樞突然發出警報:“偵測到濁世盟成員張岱,方位北緯31°03'...”
江面忽現百米長的鋼鐵陰影,濁世盟的蒸汽戰船“黑蛟號”撕霧而出。船首像竟是按《山海經》鑄造的椒圖,龍鱗縫隙卻噴著維多利亞時代的煤煙。甲板上,頭戴巴拿馬帽的工程師冷笑:“羅幫主,貴幫的柏木船該進博物館了!”
徐弘祖瞳孔驟縮——那工程師手中的懷表鏈,分明是用《永樂大典》裝訂銅釘熔鑄。他尚未動作,白姑突然甩出竹簡腳鏈,簡片如飛刀般釘入船體,光緒年的水位記錄竟讓鋼鐵巨獸搖晃起來。
“雕蟲小技!”工程師按下機簧,戰船兩側伸出八只青銅蜈蚣足,足節間嵌著《天工開物》的冶鐵圖。靈樞突然發出刺耳警報:“檢測到張之洞批注與特斯拉線圈共振!”
夔門山神的長須猛然抽向戰船,卻遭高壓電弧反擊。巖壁崩裂處露出光緒年間的炮臺遺址,生銹的克虜伯炮管竟與AI全息投影的三峽大壩基樁重疊。
徐弘祖突然對著老纖夫長揖及地:“可是瞿塘鎮水大將軍?”崖壁應聲震顫,夔門巨瞳流下混著煤渣的淚滴:“徐相公竟識得老朽?這江...這江已不是某的江了!”
“錯!”江心漩渦中升起青衫文士,手中折扇繪著《夜航船》圖譜,“在下張宗子,特來助君破這古今水厄。”他身后浮現出崇禎年間的水文記錄,紙頁間游動著發光的數據鰍。
夔門石壁突然剝離出人形,青銅肌膚上流淌著志留紀海相沉積紋。這位自號“夔靈“的山神指著對岸:“看那白帝城下的洋妖!”
眾人望去,只見戴著防毒面具的濁世盟技師,正將蒸汽機核心植入漢代水文碑。張岱怒摔茶盞,盞中龍井竟化作《天工開物》的治水篇:“彼等竟用泰西機巧污染子陽碑!”
徐弘祖卻盯著碑文異變:“不對!這碑陰刻的明明是建安二十三年的洪水位...”他突然掏出納西族贈的東巴紙覆于碑面,靈樞立即將甲骨文轉化為3D水位模型。
“讓道!”赤足巫女踏浪而來,腰間銀鈴刻著巴蛇圖騰。她甩出五色繩纏住蒸汽核心:“吾乃巫山神女座下司湍使,此物與楚襄王所夢云雨相沖!”
陸知秋的靈體突然實體化,手中浮現出他在現代實驗室的咖啡杯:“小心逆向污染!”杯底沉淀的咖啡渣竟組成長江含沙量數據。當司湍使的五色繩觸及現代數據時,整段江面突然出現七個不同年代的洪峰疊加。
夔靈發出痛苦咆哮,崖壁崩落處露出正在運轉的燃氣輪機。張岱突然展開《陶庵夢憶》,書中記載的明末治水策竟變成代碼流攻向輪機:“此物壞我山水文章氣韻,當誅!”
“且慢!”徐弘祖甩出繩尺纏住張岱手腕,“那輪機葉輪上刻著《河防通議》的束水攻沙法!”少年染血的指尖劃過數據流,竟在蒸汽核心表面發現元代水利學家郭守敬的私印。
司湍使的銀鈴突然自鳴,奏出《水經注》失傳的《夷水篇》。靈樞的龜甲應聲開裂,露出內部轉動的渾天儀:“解謎關鍵在萬歷二十三年的改道記錄與1998年抗洪數據疊加態!”
濁世盟的蒸汽戰船沖破時空壁壘,船首像竟是青銅鑄造的李冰父子。徐弘祖的麻布包袱突然自燃,灰燼中浮現出都江堰三維解剖圖:“原來你們連鎮川神都要仿造!”
“非也非也。”戰船走出的工程師戴著巴拿馬草帽,“我們在用光緒年的龍骨,搭載正德年的水密艙...”他突然被夔靈捏碎,手中《揚子江水利考》殘頁飄落江面。
司湍使的五色繩突然暴長,將七個時空的洪峰編織成辮狀水系:“徐相公,選個年份截流!”張岱卻拋出《西湖夢尋》中的雷峰塔磚:“用這個鎮住光緒年的泥沙!”
徐弘祖額間滲出混著石墨粉的汗珠,他盯著靈樞投射的量子流域圖:“都不妥!當取嘉靖年裁彎取直之法,佐以現代護岸林...”話音未落,巫山神女峰傳來龍吟,十二峰竟化作玉雕神將踏浪而來。
“爾等凡夫敢動長江龍脈?”為首的朝云峰神將揮動由志留紀頁巖構成的長戟。徐弘祖突然撕開衣襟,露出已蔓延至心口的丹霞紋身:“將軍請看!”
神將的巖瞳掃過紋身中的等高線,戟尖突然調轉指向濁世盟戰船:“此非龍脈,實乃地脈癌變!”十二峰神將同時結印,江心升起由各朝代治水典籍熔鑄的定海神珍。
羅三炮的煙桿突然迸出火星:“徐相公,借你赤玉環一用!”他將玉環扣在蒸汽活塞上,丹霞砂遇熱析出氧化鐵微粒,在江面繪出量子云圖。白姑赤足踏浪,足底《楚辭》激活了江底沉睡的都江堰竹籠陣。
“陰陽家的小把戲!”濁世盟工程師獰笑著啟動特斯拉線圈,光緒年的電磁場與《河圖洛書》的卦象在空中對撞。徐弘祖突然甩出繩尺纏住炮臺遺址,尺端銅墜竟與AI的GPS定位點重合。
“陸先生,助我!”少年咬破指尖,在虛空畫出郭守敬的《四海測驗》陣圖。靈樞的龜甲應聲分解重組,化作張衡候風地動儀與三峽水電站的混合體:“正在計算最佳爆破點——乾位三十丈,震位需《考工記》的夯土配方!”
白姑突然躍入江心,竹簡腳鏈在水底展開成《水經注》失傳的《沮水篇》。十二道暗流化作水龍卷,將黑蛟號的青銅蜈蚣足絞成麻花。羅三炮趁機擲出煙桿,黃銅煙鍋在蒸汽鍋爐上鑿出《川江灘險圖》記載的致命暗礁坐標。
靈樞突然躍入江中,龜甲展開成巨型都江堰模型。當它吞下神珍鐵時,竟發出李冰的川音:“深淘灘低作堰,逢正抽心!”現代水利公式在青銅鱗片間流轉,將七個洪峰馴服成《禹貢》記載的九河故道。
濁世盟戰船在數據洪流中解體,露出核心的地動儀碎片「流波鑒」。徐弘祖正要奪取,卻被司湍使的銀鈴鎖住手腕:“此物帶著三峽移民的血淚,相公當真要碰?”
夔門山神的巨瞳突然淌出巖漿:“夠了!”整段峽谷開始回溯地質構造運動,奧陶紀的石灰巖與侏羅紀的砂頁巖在江面堆疊成時光褶皺。濁世盟戰船被志留紀的海百合化石刺穿,工程師的巴拿馬帽下露出滿清辮子頭。
“原來是你!”羅三炮目眥欲裂,“光緒年間的買辦劉禿子!”他扯開衣襟,胸膛上燙著《馬關條約》的割臺條款。白姑的竹簡突然暴長,簡片上的光緒年號竟變成甲午干支。
徐弘祖的丹霞紋身突然脫離軀體,在空中展開成《坤輿全圖》。靈樞化作青銅渾天儀嵌入地圖空缺處,量子糾纏的輝光中浮現兩條世界線:
蒸汽大明:長江布滿鐵甲艦,徐弘祖成工部侍郎
生態華夏:江豚逐浪,少年終老林泉
“都不選!”少年突然撕裂地圖,赤玉環與夔門巖髓相擊。崩裂的時空碎片中,張之洞的漢陽鐵廠與三峽風電陣列交錯生長,黑蛟號的殘骸化作人工魚礁。
張岱突然掏出《快園道古》撕下一頁:“某愿以畢生記憶換江清三日!”書頁燃燒產生的數據流中,竟浮現出2010年長江禁漁令的電子公章。
夔靈發出最后的嘆息,將自身巖體轉化為防洪堤消力坎。當長江恢復平靜時,眾人發現徐弘祖的白麻衣襟上,赫然浮現出《徐霞客游記》最終章的段落——那竟是陸知秋未完成的博士論文致謝辭。
江水漸清處,白姑從漩渦撈出地動儀碎片“流波鑒”。鏡面映出兩個徐弘祖的倒影:明代的他正在書寫《溯江紀源》,現代的他卻在實驗室焚毀論文草稿。
羅三炮摩挲著修復的煙桿,突然吐出一口黑血——那血珠竟在甲板凝成1900年《辛丑條約》的賠款數額。白姑沉默著為他包扎,竹簡腳鏈上新增一行小楷:“公元2023年,長江十年禁漁期滿。”
夔門山神重新閉目,巖縫間長出混著鋼筋的鐘乳石。靈樞縮回玄龜形態,龜甲新增《長江保護法》篆刻。徐弘祖的繩尺突然自動指向東方,那里傳來洞庭湖的悲鳴——正是第六章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