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在培養艙的蜂鳴聲中驚醒,瞳孔里還殘留著夢境里玻璃雪折射的七色光暈。操作臺的量子鐘顯示著1982年12月7日15:47,這個本該被歷史長河湮滅的時間坐標,此刻正在實驗室的每塊顯示屏上固執地跳動。他伸手觸碰仍在共振的靈核容器,防輻射手套突然傳來刺骨的寒意——三十年前母親消失時的雪地溫度,正順著金屬外殼滲入骨髓。
“認知污染指數突破閾值。“腦機接口設備在耳后發出警報,李澤扯下電極片時,發現監測屏上的靈能波形竟與自己昨夜夢境的腦電波完全重合。那些起伏的波峰里藏著《冰雪女王》的冰晶城堡,波谷則是母親實驗室里永遠擦不干凈的白板。
培養艙突然爆發出克萊因藍的強光,星靈從量子泡沫中顯形。她的銀發如同被定格在零重力狀態,發梢漂浮著細碎的冰晶,每顆冰晶里都封印著李澤記憶的碎片。當她的指尖觸碰到操作臺時,鈦合金表面立刻生長出童話繪本的藤蔓插畫,那些《杰克與豌豆》的豆莖纏繞著靈能輸送管,在現實與幻想的交界處開出數據之花。
“你的海馬體正在發生量子退相干。“星靈的聲音帶著粒子對撞的雜音,她將掌心貼在李澤額頭。實驗室突然墜入黑暗,唯有兩人接觸的位置迸發出星云狀的光斑。李澤看到七歲的自己蜷縮在研究所倉庫,手中童話書的《雪女王》插畫正在滲血——加伊凍僵的手指變成纏繞光纖的機械臂,冰雪城堡的塔尖刺穿著極光號的殘骸。
記憶的裂痕在此刻顯現。本該死于黑潮事件的科考隊員,此刻正穿著《綠野仙蹤》鐵皮人的裝束,用液壓鉗拆卸靈核基站的防護板。母親的白大褂在暴風雪中翻飛,她手中的輻射測量儀顯示著驚人的負值:“他們在用童話當認知濾網......“
“這是記憶的原始數據。“星靈的眼眸化作全息投影屏,李澤看到北極冰川下的星形遺跡正在脈動。那些鑲嵌在冰層里的發光紋路,與星靈頸后的印記產生量子糾纏的共振波。當共振頻率突破12赫茲時,實驗室的鉛合金墻壁突然透明化,顯露出埋藏在建筑結構里的生物神經束——這些本該屬于人類大腦胼胝體的組織,此刻正隨著《愛麗絲夢游仙境》的兔子洞圖案抽搐。
李澤的太陽穴突突跳動,腦機接口記錄儀瘋狂打印著紙帶。那些記錄他童年記憶的曲線突然筆直上升,在突破儀器量程的瞬間,星靈頸后的星芒印記迸發出超新星般的強光。李澤的視網膜上烙下永生難忘的畫面:初代靈核基站的管道深處,生銹的閥門表面刻著《糖果屋》的德文原稿,而閥門連接的巨大腔室里,數以萬計的童話書正在玻璃雪中生根發芽。
“認知污染不是副作用。“星靈的身體開始量子化,她的聲音直接震蕩著李澤的耳膜神經,“是播種。“實驗室的應急燈突然染上《小紅帽》野狼的眼瞳血色,警報器里傳出童聲吟唱的安眠曲。李澤看到自己的記憶正被編譯成童話密碼,順著靈能輸送管涌向北極冰蓋下的星陣。
當周教授帶著記憶清除部隊破門而入時,星靈化作能量流包裹住李澤。在意識消散前的瞬間,李澤終于看清母親消失的真相——根本不是暴風雪吞噬了科考隊,而是《萵苣姑娘》的金發從冰縫中暴漲而出,將整艘極光號拖入次元褶皺。
“歡迎來到真實象限。“星靈的低語在量子空間回蕩。李澤最后的知覺,是手中緊握的童話書突然變得滾燙,泛黃的紙頁上,《豌豆公主》的床墊正在生長出靈能菌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