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來的野...”
馬潮話剛說到一半,已被自己人給攔了下來。
“這位兄臺,此地乃是安瀾城郊,知府辦事,識相的話,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他始終觀察著對方。
自己二人皆是馬府供奉,同為二品鍛骨境武者,只差一步便可突破丹田氣海的存在。
要知道,武者一旦踏入三品,即便在以武立國的大燕軍中,也足以混上個一官半職了。
單憑此人能夠不聲不響出現在兩人身后,便絕非是什么凡夫俗子。
“哦?強搶民女,殺人焚尸...
被我看到了這些,又亮出知府的名號...
這樣還肯放過我?”
徐盡歡攤了攤手:“我膽子小,萬一等下剛一轉身,就有人在背后偷襲怎么辦?”
“敬酒不吃吃罰酒!”
眼看自己心中算計被人家盡數道破,兩人也不再啰嗦,當即一先一后沖了上去!
白皙男子伸手去抄插在地上的長劍。
怎料剛到跟前,便見到銀芒一閃!
幾乎瞬間,眼前的世界飛速旋轉起來。
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猶自噴血的脖頸。
只是在那之上,已然空空如也。
馬潮當即嚇得目瞪口呆。
他只聽到‘唰’地一聲。
回過頭去,同伴的腦袋已然高高飛上了半空。
而對方那柄纖細狹長的佩劍,此刻正懸停在半空,遙遙對準了自己!
饒是他為馬知府效力十幾年,做過的骯臟之事數不勝數,卻又哪里見到過這種手段?
“少俠饒...呃!”
話音未落,冰冷的劍鋒已然洞穿了他的喉嚨。
咄...
馬潮肥碩的身軀重重倒地。
長劍去勢不減,釘在樹干之上,兀自顫動。
徐盡歡已然來到趙若曦身前。
他甚至沒有回頭去觀察戰果,只是蹲下身子,道:
“你怎么知道,我會在附近?”
他一邊說著,輕手輕腳地將對方身上的繩子解開。
“劍心通明...”
趙若曦答非所問。
她抬起頭來,眼中閃過異樣的光彩。
徐盡歡略微一頓:“殿下何出此言。”
“我雖被你所害,使不出力氣,但眼界仍在...
先不說從未聽聞可令人劍不出鞘的功法...
以氣御物,更是五品憑虛境才有的手段!
而你分明連氣海都未曾貫通...
這種手段,我只在典籍當中看到過——劍心通明!”
徐盡歡啞然失笑。
對方所言非虛。
誰能想到,他區區一個只知道沾花惹草的合歡宗大師兄,會身懷如此天賦神通?
據他所知,此方天地,唯一有記載的‘劍心通明’之人只有一位。
‘劍圣’陸淵。
那可是能劍斬虛空,一劍出,劃陸為舟的存在。
只可惜,原身不僅身守如此寶藏而不自知,還被師門所害,終生無望突破三品境界。
趙若曦從對方的反應中便看出,自己沒有猜錯。
可是這樣天賦異稟之人,為何會做出這等下作之事?
“姓徐的,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對嗎?”
她寸步不讓地盯著那雙眼睛。
哪怕她知道,這個男人,要比剛才的兩名惡漢更加危險得多。
不知怎的,心中卻再無半分慌亂。
“看來殿下對我有些誤解。”
徐盡歡笑著搖了搖頭。
“不論是京都中的風云變幻,還是剛剛你說經歷的一切,都并非是我在主導。
最多,只是沒有出手干預罷了。
畢竟好些事情,由我這個陌生人口述,與你親眼所見,結果將完全不同。”
徐盡歡耐心地解釋道:
“不瞞你說,如今的我,跟你一樣自身難保。
忘了告訴你,緩解你體質的那種血毒...”
徐盡歡的嘴角溢出兩縷血線,滴落在地上,凝成暗紅色的冰霜。
“正是來自我的體內啊。”
他再次割開手掌,遞到對方的嘴邊。
“眼下,寒髓之毒激發了你白虎體魄的兇性,卻又因無以為繼,導致寒熱兩氣在筋脈中橫沖直撞,難以掌控...
所以在暗疾徹底治愈之前,不要離開我身邊。
聽懂了嗎?”
趙若曦看著對方,神色復雜。
略一思索,還是張口貼在對方流血的手掌之上。
入口冰涼,還帶著一絲苦澀。
與那日藥鋪中的味道一模一樣。
僅僅只是一瞬間,體內的不適感便得到了緩解。
不由自主地,她雙手捧著對方的手掌,用力吸吮起來。
良久,終于發現不妥的她趕忙撒開了手,將腦袋撇向一邊。
“你...要帶我去哪里?”
看著那張倔強的臉,徐盡歡輕聲笑道:
“去一個能真正治愈你惡疾的地方。”
迎著那雙有些玩世不恭的眼睛,這一刻,趙若曦心中僅存的那點驕傲蕩然無存。
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打從這個男人出現,她竟莫名地感到一陣心安。
此刻,她明明有著千萬個問題想問,最后只化作了一句:
“我不想稱帝,也不要治病...”
“徐盡歡,你帶我回京。我什么都答應...”
徐盡歡搖了搖頭:“來不及了,公主殿下。”
“此距京城數千里之遙,而太子殿下今夜就將‘畏罪自盡’于天牢之中。
如今的京都已被他人牢牢掌控,你去了又有什么意義?”
話音未落,他上前一步,將對方攔腰抱起。
趙若曦羞得想要找個地縫鉆進去。
打從懂事至今,幾時曾被人這樣無禮對待過?
“登徒子...”
徐盡歡充耳不聞,抱著對方朝官道走去。
“好些事情,我無力阻止。
但憑借夢中的記憶,我們可以將那些不忠不義之人,通通殺光。”
正說著,突然感受到懷中的姑娘身子微微顫抖。
他這才驚覺,自己的胸前,不知何時起已然濕了。
“哭什么...真是的...”
徐盡歡頓時感到一陣頭大。
自己似乎忘了,眼前的她,好像還只是個女孩子...
難道...搞得太過火了?
腳下的道路崎嶇不平,他的雙手卻異常穩固,沒讓懷中的人兒感受到絲毫抖動。
徐盡歡目視前方,緩緩開口道:
“別哭了吧。”
“這樣,下次,你若再遇到危險,就像剛剛那樣,大聲喊我的名字。”
“我一定會出現的。”
趙若曦不由自主地抬起頭。
月光下,兩雙眼睛一觸即分。
“誰...誰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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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一流倚靠著剛剛到手的馬車,若有所思。
玩大了...
師父瘋了,師兄也瘋了...
好端端的,綁架人家公主干什么?
燕帝一怒,自己九族加在一起,夠不夠人家砍的?
打又打不過...
要不要偷偷給師兄下藥,再連夜帶著公主乘船跑路?
許一流捏著下巴,越想越覺得可行!
萬一在這過程中日久生情...豈不是從此飛黃騰達,走上人生巔峰?
話本里都是這么寫的!
正想著,就見到自家師兄,抱著人家從密林中走了出來。
許一流嘴巴張得老大:
“你...你們倆?”
“嗯?有什么問題?”
“沒...沒什么!”
拉絲了吧?
自己沒有看錯,剛剛,兩個人對視的時候。
那眼神明明就拉絲了吧???
許一流無語望天。
公主...你糊涂啊!
“喂,你干嘛一副失戀了的樣子?”
徐盡歡詫異地問道。
許一流垂頭喪氣:“沒有...剛好想到些傷心的事...”
他偷偷瞄了眼趙若曦,結果對方只是雙手勾著師兄的脖子,從頭到尾沒有看過自己一眼。
“姓徐的...”
“嗯?”
“你可知,馬國成為何要背叛...我。”
徐盡歡輕聲一笑,輕輕一躍翻入車廂當中。
“簡單,我帶你當面問他就是。”
伸手放下馬車的簾子,徐盡歡朝著車外道:
“一流,趕車。”
“......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