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頓沒有理會自己身后傳來的聲音，甚至，他都沒有回頭。

對于路明非的出現，他并不驚訝，反而異常平靜。

他的手像是燒紅的烙鐵，死死按在龍侍參孫顱頂，帶有焦臭氣味的黑煙從鐵灰色的尖刺上升起。

參孫那如同重型卡車的腦袋上鱗甲已經融化，露出鮮紅抽搐的血肉，看起來駭人無比。

參孫喉嚨中不停地發出痛苦的低吼。

它沒有反抗，而是停留在原地。

那雙暴躁的金色瞳孔死死盯著路明非。

只要路明非有什么異動，它會毫不猶豫地沖上來，將路明非一口吞入腹中。

“住手吧……老唐。”路明非盯著諾頓燃燒火翼的脊背，再次出聲。

諾頓不為所動。

參孫以更為兇狠地眼神盯著路明非，擇人欲噬。

“哥哥，不要再繼續下去了，你會將自己毀掉的。”一雙蒼白的手突然從背后環抱住了諾頓。

聽著熟悉的聲音，諾頓愣了一下，他不可置信地轉過頭。

一身白衣的虛幻少年身影在他身旁浮現出來，正是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面露哀傷：“哥哥，不要這么做。”

“你竟敢……！”諾頓變得越發憤怒，他轉過頭，兇狠地盯著路明非。

巨大的火翼爆燃而起，周圍的溫度陡然高了幾十度，像是身處滿是沸騰的巖漿之中。

路明非無視了周圍灼熱至極的空氣，他盯著諾頓，一字一頓：“你應該看得出來，他就是你的弟弟。

你可以嘗試感受一下你手中的龍骨十字，你就知道，我沒說假話，它已經是一具空殼。

我拿到了康斯坦丁的權柄，連同他的靈魂一起。”

“哥哥，他說的沒錯。”康斯坦丁揚起小臉，看著諾頓那暴怒的冷硬臉龐：“哥哥，離開吧，去誰也找不到你的地方。能夠再次見到你……我很開心。”

“康斯……坦丁。”諾頓的手從參孫額頭上移開，灼熱的通紅收縮回繁復的紅色火焰花紋中，諾頓的雙臂冷卻下來。

他伸出手，撫摸康斯坦丁的臉頰。

康斯坦丁揚起小臉，臉上滿是欣喜。

諾頓的手穿了過去。

“康斯坦丁已經成為了我靈魂的一部分，能夠讓他在你面前顯現，已經是我的極限。”路明非說道：“你放心，我不會對他怎么樣的，他是我的靈魂碎片。他會和我一起活著，直到地老天荒。你應該能看得出來，我會活很久。”

諾頓對路明非的話置若罔聞，他只是緊緊地盯著眼前的康斯坦丁，金色的眼瞳是那樣的哀傷。

參孫忍不住了，它暴怒低吼著，巨大的雙翼拍打，刮起一陣陣風暴亂流，江面瞬間波濤洶涌，涌起驚濤駭浪。

它齜起鋒利如同長矛的尖牙，蓄勢待發，只要諾頓一個命令，它就會毫不猶豫的張嘴吞下路明非。

“參孫！”諾頓冷聲說道。

原本想要撲擊路明非的參孫一滯，不甘心地低吼著。

路明非無視了參孫。

“只要你愿意從此以后平靜的生活下去，不去沾染什么毀滅世界之類的是非，我愿意放你走，你就永遠不要再回來了。

如果你想見康斯坦丁，可以來找我，我向你保證，我永遠不會拒絕你。”路明非看著眼前的諾頓，輕聲說道，語氣中卻有不容置疑的威嚴。

在來的路上，他就已經決定了。

什么第三柄斬魄刀的卍解。

什么人與龍不死不休的仇恨。

全都去他媽的！

這些他都不關心，他只知道，眼前的這個人就是老唐，是他的好兄弟！

別人都以為是康斯坦丁在老唐的身體里復蘇，但路明非作為死神，他能看的出來。

眼前毫無疑問就是老唐，只不過，老唐的腦子里多了一些記憶。

但這并不改變老唐依舊是老唐的本質。

等到過段時間，兩段記憶徹底融合，他自然還是會變成原來那個老唐。

就像……現在的自己一樣。

所以，就算與全世界為敵，路明非也會站在老唐身邊對抗全世界。

沒別的原因，老唐是他的好兄弟，平生可沒做過什么十惡不赦的壞事兒，拿了錢還都捐給了孤兒院，是個不折不扣的好人。

他辛辛苦苦修煉了那么多年，受了那么多年的苦，不就是為了在關鍵的時候守護重要的人么？

什么正義的伙伴啦，什么 S級屠龍英雄啦，他才不在乎。

如果他還是以前那個衰仔，他其實還蠻向往當英雄的。

但當他真的成為了英雄之后，才明白，英雄不過是一個謊言。

身邊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老唐真的有一天變成了殺人無數的龍王，他會第一個親手將他殺掉。

但在這之前，他不會因為其他人給他灌輸的看法就高喊著為民除害，對老唐舉起斬魄刀。

聽到路明非的話，諾頓抬起頭，臉上的表情頗為嘲諷：“就算你放過我，他們會放過我么？康斯坦丁可是什么都沒做，就被他們挖出來殺掉了！”

“康斯坦丁這件事確實不是我能左右的。”路明非語氣誠懇：“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你肯定懂。

人類與龍之間的戰爭已經持續了上千年，雙方的血仇早就數也數不清了，早就成了一筆糊涂賬。

在這種情況下，雙方自然是以最大的惡意猜測對方。矛盾也會越來越深。但我相信，在這兩方之中，會有相信人與龍會和平共處的存在，就像……康斯坦丁。我向你保證，我放你走之后，不會再有人追究你的任何事。

他們如果想要追究，就先問過我手里的劍！”

路明非拍拍胸脯，豪氣四溢！

這句話是路明非以尸魂界之主的身份說出口的。

這句話別人不敢講，他敢講。

因為他才是這個世界上的最強者。

更重要的是，他不會像尼德霍格那樣，動不動就要毀滅世界。

古老的預言早已定下，黑王尼德霍格蘇醒，就要毀滅世界。

它與世界上的所有人天然對立，這也造成了人類與龍類不死不休的局面。

在這種情況下，人與龍沒有信任的基礎。

即使有和平共處的可能，也沒有人敢賭。

但路明非就不一樣了。

他對毀滅世界沒興趣。

而且，他對于這件事也挺有經驗的。

在尸魂界，無形帝國覆滅后，虛圈有理智的大虛和死神早已和平共處。

歸根結底，雙方并沒有什么不死不休的仇恨，死神與虛不過是靈魂的一體兩面，自然能夠和諧共處。

路明非上了這么長時間的歷史課，人與龍的歷史他也了解了。

人與龍之間并沒有什么不死不休的矛盾。

在千百年前，人類與龍的利益點甚至是一致的，那就是推翻尼德霍格的統治，阻止它毀滅整個世界。

其實，在那個時候，人類與龍已經進行過一次合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