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波濤滾滾來，雪花飛向釣魚臺?！?

柳誠站在船頭上，望著錢塘江的潮水不斷翻涌，不禁在心里默念著這句詩。

錢塘江的江水翻騰，浪花如雪，仿佛是要將一切都給吞噬，柳誠眼神深邃，神情凝重，仿佛在思索著什么重要的事情。

毛海峰站在他的身旁，看他盯著潮水久久不語，忍不住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想啥子呢，沈書！被這潮水嚇壞了？要知道海上的浪可比這浪大多了！還要多久我們才能到，可別誤了時辰！”

毛海峰的語氣輕松，還帶著幾分調侃，但他自己心里倒是嘀咕了起來，這沈家派來指引方向的小毛頭，名字念起了怎么感覺像是被占了便宜呢？

柳誠，也就是毛海峰口中的沈書，則是回頭朝著毛海峰露出一個笑容。

“船長，你莫急，我正在看路呢，等會就送你上路?！?

毛海峰知道大明的水軍都在福建搜尋自己，浙江這里沒有能擋住自己的力量。

所以他此刻正一臉興奮，沉浸在等會見到義父的幻想中，并沒有聽出眼前這個小子話中的不對勁。

時間倒退回到昨天柳誠審問沈亮時的場景。

“你是說你會與毛海峰接頭，然后給他指引方向？”

柳誠自從沈亮嘴里得知他要去與毛海峰接頭后，他就在想著自己可不可以也跟著沈亮一起混上船。

柳誠知道現在大明水軍現在主力正在福建沿海尋找毛海峰的蹤跡。

浙江這里只剩下幾艘哨船，只能用來巡邏和偵察，根本對抗不了即將而來的毛海峰主力。

他便想出了自己上船刺殺毛海峰的辦法。

他知道一旦毛海峰死去，倭寇群龍無首，剩下的倭寇一定會一哄而散。

就當柳誠在總督府與胡宗憲講述著他想出的這個計劃時，胡明淑正端著茶壺為他倒茶。

當聽到柳誠竟然要孤身潛入倭寇船隊刺殺毛海峰時，胡明淑的手直接一抖，茶壺啪的一聲就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她搶在了胡宗憲說話之前喊出了一句不可。

屋子里瞬間一靜，這時胡明淑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做了什么。

她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但她沒有像以前一樣躲開，反而依舊倔強地站在柳誠面前，一字一頓地說：

“柳大人，你不能去，這太危險了！”

胡宗憲也開口了，他也沒有責備胡明淑：

“明淑，你的手沒事吧？柳誠，明淑她說的對，這個計劃實在是太冒險了，就算你能把毛海峰殺死，倭寇要是沒有像你預想的那樣撤退該怎么辦？”

旁邊的戚繼光也是開口了：

“是啊，就算你能殺了毛海峰，你自己又該如何脫身呢？船在海上，四周都是茫茫大海，你怎么逃？”

柳誠聽到他們的質詢，他也知道這第一個計劃有些問題，不過他早有了準備。

他將胡明淑、胡宗憲、戚繼光和盧鏜等人拉到沙盤邊上。

在總督府內的沙盤上，整個浙江的地形清晰可見。

柳誠用手指在錢塘江入海口上，錢塘江的入海口形狀很特殊，是一個喇叭狀。

最外側足有一百五十里長，一路往里，河道卻不斷收窄。

等潮水沖到海寧縣時，河道寬度卻只剩下了不到五里，正是因為這樣的地形，才會產生錢塘江大潮這種奇觀。

柳誠的手指在沙盤上劃過，最終停在了海寧縣的位置。

“大人，請看。如果我們將毛海峰的船隊引到這里，他們的海船體型龐大，必定會擠成一團。

如果我們提前在這兩岸布置大量的火炮，定能讓他們有來無回！

至于我，只要提前準備好一艘小船，到時候只要為我這小船留出一個缺口，我就能從炮火里安全脫身。”

胡宗憲幾人聽著柳誠的計劃，都望著沙盤又一次陷入了沉思，唯有胡明淑依舊呆呆地盯著柳誠看。

她聽出來了柳誠的計劃還是需要有人上去指引倭寇進入火炮范圍，眼中還是充滿了止不住的擔心。

柳誠望著她手上帶著的自己送的紅瑪瑙手串，感受著胡明淑從心底發出的擔憂，自己心里生出幾分溫暖。

他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有人在真正關心著他的安危。

他朝胡明淑點了點頭，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示意她不必擔心。

柳誠自己確實不擔心此行的安危，他對自己的實力還是十分自信，打五個趙大勇那樣的也還是很輕松。

至于火器，現在的火槍每次裝填都需要好久，柳誠只要稍微注意一些就不是問題。

恰巧此刻的胡宗憲抬起頭來，將兩人的眼神互動都收入眼底。

他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這臭小子，自己還在為他擔心，他卻在這里和自己女兒眉目傳情。

胡宗憲咳嗽了兩聲，打斷了兩人之間的眼神交流。

“明淑，你先出去吧，接下來講的都是軍機大事，你不適合聽。”

胡明淑雖然不是很情愿，但還是乖乖聽話出去了，臨走之前還不忘回頭又看了一眼柳誠，柳誠自然又是回了一個微笑。

他自然也是看出來了，胡宗憲似乎對他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不然也不會如此放縱。

果然，胡宗憲雖然看見了他們的動作，但還是沒有說什么，見胡明淑離開后，又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柳誠的計劃上。

他沉思片刻，緩緩說道：

“你這個計劃確實可行，現在沒有水師在，海上沒有力量能抵御毛海峰的船隊。

眼下只有你這個計劃可行，只是這個計劃實在是太過危險，你不準去，在軍中另外選人?！?

柳誠聞言，知道胡宗憲這是在保護自己，不想讓自己身處險境。

但這個計劃完全就是建立在自己的實力之上，若是別人去執行，恐怕就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他朝著胡宗憲行了一禮，目光堅定：

“大人，這個計劃的關鍵就在于執行者的實力，如果換作其他人，恐怕很難全身而退。我有信心能完成任務，并且安全回來?！?

胡宗憲看著柳誠堅定的眼神，心中不禁有些動搖了。

他知道柳誠的武藝高強，但這次的任務實在是太過兇險。

不過胡宗憲最后還是答應了柳誠的計劃，不然柳誠此刻也不會站在毛海峰的船頭上。

望著兩邊愈來愈窄的河岸，柳誠知道快要到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