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冬的寒風吹徹國王大道。羅柏·史塔克與席恩·葛雷喬伊并肩騎著馬，神情肅穆，卻又沉重。

坐在馬車中的彌賽菈掀起簾子，很快被撲面的寒風凍到，小臉煞白：“哇，好冷呀！”

隨從替她又重新將簾子拉上，彌賽菈這才重獲些許暖意，她裹緊了萊安專門為她挑的大衣，整個人好像一只雪白的精靈。

“北境果然好冷啊，上回來的時候，好像還沒有這么冷呢。”

陪伴著彌賽菈的女仆笑著道：“殿下，也許是您心境轉變了呢。”

上回來臨冬城時，彌賽菈只知道自己是要和父親一同來做客。而這次，她是以未來臨冬城女主人的身份過來，心境自然是有變化的。

“才不是呢。”彌賽菈反駁，她確信一定是凜冬將至的緣故，“羅柏一直說凜冬將至，哥哥他也派人到守夜人軍團，他們兩個都是對的，冬天，即將來臨了。”

彌賽菈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雙手放在膝蓋上，滿是皇室公主的氣度。

在這個世界上，她最信任萊安，當然，還有羅柏。在臨冬城的時候，彌賽菈就為羅柏而著迷，沒想到父親真的同意把她嫁到臨冬城了！

等到了避冬市鎮的時候，彌賽菈又小心地挑起了簾子。

沿途其他地方幾乎荒無人煙，也怪不得哥哥延遲了在北境和多恩推行新法——即使市鎮附近，這里也沒多少人，而寒冷，只是放緩了它的鐮刀。

等到了臨冬城門口，彌賽菈小心地下了馬車，她不要羅柏扶她，因為她是公主，而且一定要像母親瑟曦那樣堅強。

羅柏的母親凱特琳夫人站在門口迎接他們，還有裹成灰球的小瑞肯。

上次彌賽菈見到她的時候，凱特琳夫人風姿綽約，容貌依然，但她如今雙眼中只剩茫然和悲傷，直到羅柏出現后，凱特琳才找回了自己的主心骨。

“凱特琳夫人，我真心為您難過。”

彌賽菈安慰她道，在得知艾德死訊時，萊安和她都極其難過。

但即使有這么悲傷的一層事實掩蓋，彌賽菈還是清楚地認識到，對于如今的凱特琳來說，羅柏就是她唯一的依靠。

一旦羅柏出了岔子，她只怕會發瘋。

這可不是一件好事，但彌賽菈早就學會了閉嘴。

“我給您帶來了禮物，哥哥和瑪格麗他們都很關心您呢。還有臨冬城的小瑞肯。”

“還有，羅柏。兄長有個口信托我帶到……”彌賽菈猶豫了一下，才說，“他說，你一定要好好練習武藝才行，現在的你肯定不是他的對手。下次來臨冬城，他要和你再比一次，要是你輸了，就得大喊萊安國王萬歲繞著臨冬城跑一圈。”

羅柏：“…………”

“我想他應該只是開個玩笑。”彌賽菈連忙解釋，小臉上滿是不安。

“哼！我怎么可能打不過他。”羅柏憤憤然地丟下狠話，隨后底氣不足地詢問席恩，“呃，應該能打過吧？”

席恩露出了一貫的吊兒郎當笑容：“肯定能啊。就算他是國王，也照樣是個普通人。”

彌賽菈可不這么覺得。

“上次他來臨冬城的時候，你可是被他直接打落馬下。”

這個夸夸其談的席恩·葛雷喬伊和萊安是截然不同的個性，不論怎么說，彌賽菈都不喜歡這種華而不實的人。

萊安也評價過席恩，他管席恩叫做“可憐的變色龍”，也許指的是在葛雷喬伊和史塔克兩個家族間搖擺不定吧，彌賽菈想。

席恩收起笑容，轉而露出有禮卻微帶嘲諷的神情：“誰敢和國王陛下比呢？畢竟他身后是蘭尼斯特的金子，而我只是葛雷喬伊家族的海怪啊。”

“席恩，”羅柏皺起眉，“你也太不像話了，明明是公平比試，萊安又沒有偷奸耍滑，難道因為凱巖城富有，你就要刻意抹黑他嗎？”

彌賽菈也道：“別為自己的無能找借口，葛雷喬伊。這里沒有人因為你的出身鄙視你，在意這一點的只有你自己。”

席恩的笑容僵住了，隨后，他以一種極其生硬的語調回答：“看來這里不需要我了。”

他拍拍馬兒“笑星”，很快消失在彌賽菈的視野之外，羅柏似乎為此憂心忡忡。

“你很在意席恩？”

彌賽菈眨了眨眼睛，她對此其實并不意外，畢竟羅柏一向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

“他，怎么說呢，畢竟我們一起長大，我早就把他當做自己的親生兄弟了。但是，席恩和布蘭還有瑞肯都不一樣。”

羅柏把劉海撥到一邊，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索：“父親告訴過我，席恩是葛雷喬伊家族的人，他身上有鐵民的血統，即使他現在并不介意，但假以時日，血海深仇必定會刺激他做出魯莽的舉動……”

大概是想起了艾德的死，羅柏的聲音哽咽了，他沉默下來，隨后摸了摸彌賽菈柔順漂亮的金發。

“抱歉，跟你說了這么多，關于席恩的事，我想，最好還是給他一個機會。”

“或許，讓他回去見見他的父親。畢竟我們需要每一份力量，去抵御異鬼，大敵當前，北方人不能再因此橫生枝節了……”

彌賽菈記得，鐵群島的巴隆曾經反叛過一次，而且兩個兒子都被史塔克大人的軍隊殺死。

“我不是很明白這些，但是，我記得席恩的父親曾經背叛先父，這樣的人，不值得信賴。”

彌賽菈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之后，方才回答。

“是啊，”羅柏輕嘆一聲，似乎分外苦惱，但這次，他沒再和彌賽菈說什么，他安排了幾個小貴族的女兒陪伴彌賽菈刺繡，自己則走進了空曠的場地上，伸手接過一片雪花。

冰涼的雪花在掌心融化之時，他想到父親的話語：凜冬將至，群狼生，獨狼死。

大敵當前，鐵群島的巴隆·葛雷喬伊應該不會做出同室操戈的舉動……但，假如他真的發兵突進，羅柏必須擔負自己的責任。

想想單純可愛的珊莎，立志要做一名騎士的布蘭，幾乎把他當做第二次生命的母親……還有他未來的妻子，彌賽菈。

羅柏·史塔克清楚，他的夏天不會太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