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盡頭停著一輛老舊的凱迪拉克CT5，小竹拉開車門，將秦瀧塞進后座。她的動作很急，卻不失溫柔，就像每次為他整理衣領時一樣。

雨點打在凱迪拉克CT5的擋風玻璃上，發出細密的聲響。這輛老車是秦瀧父親留下的，深灰色的車漆已經有些斑駁，但真皮座椅依然散發著淡淡的皮革香。秦瀧記得小時候，父親總愛在周末開著它帶全家去兜風。

“你會開車？“秦瀧蜷在后座，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座椅上的裂痕。那是他七歲時用玩具車劃傷的，為此父親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對他發了火。

小竹從后視鏡里看了他一眼，嘴角揚起溫柔的弧度：“你父親教我的。“她的左手無名指輕輕敲擊方向盤，那是她在和秦瀧在游戲里養成的習慣，“他說，總有一天要用這輛車送你上大學。“

車載音響突然響起《蟲兒飛》的旋律，小竹跟著哼起來，聲音有些發抖。秦瀧注意到儀表盤上的里程數停在了77777公里，這個數字他再熟悉不過——那是父親最后一次開車送他去幼兒園時的里程。

凱迪拉克拐進一條偏僻的小巷，停在一家老糖果店后門。雨刷器有節奏地擺動著，秦瀧看見擋風玻璃上貼著一張泛黃的停車證，是江城機器人研究所的。

“在這等我。“小竹熄火，轉身看向后座。她的瞳孔在昏暗的車內閃著微光，“別下車，別開窗，別......“

“別亂跑。“秦瀧接過話頭，“知道了。“

小竹愣了一下，伸手想揉秦瀧的頭發，卻在半空中停住。她的指尖微微顫抖，最后只是替他整理了下歪掉的衣領。這個動作讓秦瀧想起父親，每次送他上學前都會這樣做。

店門打開時，帶出一串清脆的風鈴聲。秦瀧看見柜臺后站著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正用顫抖的手擦拭著一個相框。小竹的身影消失在店內，他聽見模糊的對話聲：

“王奶奶，我需要那個盒子，遇到麻煩了。”

“是他們找過了來了嗎…”

對話突然中斷，秦瀧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摸到座椅縫隙里卡著的東西——是顆包裝完好的檸檬糖，生產日期是十二年前。

后備箱突然傳來一聲輕響。秦瀧猶豫了一下，還是下了車。雨水打在臉上，他摸索著打開后備箱，里面躺著一個布滿劃痕的金屬箱。箱子上貼著泛黃的標簽，字跡已經模糊，但依稀能辨認出：“人類意識模塊測試版“。

“瀧！“

小竹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他從未聽過的慌亂。秦瀧轉身，看見她抱著一個舊相冊站在雨中。她的針織衫已經濕透，銀發貼在臉頰上，左手無名指上的創可貼不知何時脫落了。

相冊從她懷中滑落，在積水中攤開。秦瀧看見一張泛黃的照片：父親站在凱迪拉克旁，懷里抱著七歲的自己。副駕駛上坐著年輕的小竹，她的右手虎口處還沒有那道疤，左手無名指上也沒有條形碼。

最讓他震驚的是照片右下角的日期：十二年前。

雨越下越大，小竹的體溫卻在急劇升高。她的瞳孔閃爍著不穩定的光芒，聲音斷斷續續：“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

她的身體突然僵直，向后倒去。秦瀧沖上前接住她，觸手一片滾燙。她的左手無名指抽搐著，在空氣中劃出摩斯密碼的軌跡：

“記...憶...模...塊...過...載...”

王奶奶顫顫巍巍地走出來，手里拿著一個老式讀卡器：“小瀧，相冊里有張芯片，是你父母交給我的。”她的眼神充滿憐惜，“里面是小竹被創造時發生的一切，或許會有......你父母失蹤的真相。“

秦瀧的手顫抖著翻開相冊，一張泛著金屬光澤的芯片從夾層中滑落。雨水中，他仿佛看見父親最后一次開車時的背影，聽見母親哼著《蟲兒飛》的溫柔嗓音。

而這一切，都將在這張芯片中得到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