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朝，朝歌城外。

荒山，黑風寨。

咚！

嗚！

高亢嘹亮的號角聲吹起。

陡峭的荒山上鴉唳，如血殘陽落下點點刺目余暉，簇簇點金色散發著淡淡的灼溫，殘垣的斷壁上長著厚厚的青苔，瓦片四碎，茅草屋上的麻草被掀飛，一片血泊泊浸濕赤褐色的無垠大地。

“愛兄弟還是愛黃金？”

迷迷糊糊中醒來黑風寨主，睜開血淋淋的雙目，突然聽到了這么振聾發聵的一句話。

他渾身狼狽血污，肩胛骨中了一只亂矢，記憶依稀只記得。

他們本來是殷商的一支流民，他自小在家中砍柴為生，因為今年瘟疫歉收，加上國都朝歌又不肯接納病患，只能帶著鄉梓們上山落草為寇。

然而這畢竟是人王腳下，隔壁就是商朝國都朝歌城，商大王殷壽正值壯年，雄心壯志賢明海內，四濱臣服，四大伯侯與八百路諸侯歲歲朝殷納貢。

所以他們在山中還沒打幾次秋風，早上剛劫下一車糠咽菜，晚上就被官兵盯上了。

這天黎明破曉，從朝歌方向遣了一支冰冷鐵騎僅僅用了一炷香的功夫，便踏破了城寨敝破的大門。

領軍的少年將軍甲胄怒馬，一雙銳眸，拈手一桿戟直插到震驚害怕的山賊面前，冷漠冰冷的一句“沖鋒”。

剎那間百騎天兵烏泱泱長突而至，沙礫飛揚，地震如嘯，長戈亂戟折斷了枯瘦山賊手中的鋤鐮，也粉碎了他們心中僅有的一絲抵抗勇氣。

戰斗結束的很快。

此刻，山賊俘虜們全部被押解跪下，尿淚齊流，拼命搶地發出又驚又懼的求饒。

“饒命啊，大人，我再也不敢了！”

“北方瘟疫赤旱，我等流襲千里，只為一口饑食果腹，沒想到朝歌閉門不收，天地無路，我等無奈才落山為寇。”

“還請將軍開恩！”

所有瘦骨嶙峋的山賊流著恐懼眼淚依次排列整齊，縛手縛腳埋頭跪地，靜靜等候這群染血天兵的發落。

“你們好大的膽子，正值諸侯歲貢期限，你們這群刁民居然敢在大王的眼皮子底下剪徑，這可是死罪。”

“本殿下為殷商大太子，殷郊，奉父王命引天兵來收你們來了！”

年輕將領騎著青驄馬踏步而至，身材瘦健，其眉目間一雙眸子冷酷狹長，腰系披英武皮甲，背負一柄五石長弓，右手持一柄戟。

殷郊冷漠銳利的目光橫掃所有人，“都在這里了？”

副將晁雷恭敬道：“啟稟太子殿下，都在這里了。”

“很好，給你們個活命的機會，只要答對我的問題就可以活下來。”

殷郊拔出晁雷腰間的劍，伸手懸迫第一個山賊的脖頸，在冰冷寒芒的刃下問道：

“愛兄弟，還是愛黃金？”

那個山賊懵逼，這是什么問題？

在冷酷的目光下，遲疑說道：

“愛兄弟？”

“呵呵，你果然有聚眾謀逆之心！若是放任不管，日后兄弟齊心揭竿而起必定是我大商心腹大敵，留你不得！”

此人根本來不及狡辯，殷郊冰冷說完，一劍梟首，整具無首尸身倒地淌淌血流如注。

山賊：？？？

晁雷、士兵：……

無視所有人的無語目光，殷郊目光狹促玩味，提著三尺青鋒走到下一個疤臉山賊頭顱當面，繼續玩心大起：

“輪到你了，愛兄弟還是愛黃金？”

這個疤臉山賊兩股戰戰，在前車之鑒下，急忙獻媚道：

“別殺我，在下愛黃金啊！”

就當眾人以為是正確答案的時候，殷郊突然眉頭一皺，肅然道：

“利欲熏心，見利而忘本，為了黃金居然出賣自己的手足兄弟，本殿下看你死不足惜！”

然后一劍也梟首示眾了。

殷郊單手抖劍，用尸體上的衣服擦拭寶劍上的血跡，笑道：

“此等忘本逐利，有謀逆造反的嫌疑，皆是不義不忠之徒，本殿下宣布此二人不堪教化，已被本殿下當場受戮祭旗，爾等可有異議？”

其余山賊：“……”

媽賣批！

原來愛兄弟是被嘎，愛黃金也是被嘎掉！

兄弟和黃金都是借口，其實根本沒打算放過他們吧？

還扯什么未來的大商心腹大患，就憑他們這群數不過三百，啃爛菜葉，拿鐮刀的烏合之眾也配？

殷郊殺完兩個立威后，命令手下將死不瞑目的人頭拿去冰封，這才負手閑庭信步走到第三個人面前。

看著眼前的提劍殺神，黑風寨寨主額頭留下一滴巨大的冷汗，心頭徹底慌了。

因為這第三個人正好輪到自己了！

殷郊張嘴露出一口燦爛的雪白笑容，再次問出一個經典問題：

“愛兄弟還是愛黃金？”

溫良慘烈蒼白一笑：“哼，公子要殺就殺，在下從小錚錚鐵骨，縱然斧鉞加身，在下要是皺一根眉頭就不算好漢。”

然而眾人想象中的劍鋒并沒有斬下來，殷郊摸了摸寨主肩頭的箭矢傷痕：

“本殿下對你有印象，你是唯一一個拿柴斧肏翻了我倆騎親兵的勇士，可惜最后被晁雷一箭射翻。”

溫良疑竇重生，忐忑說道：“何至羞辱在下？”

“沒想到你還是個硬骨頭。”

殷郊一劍斬落溫良身上的繩索，笑道：“想活還是想死？”

溫良挺起胸膛，十分硬氣甕聲道：“在下想活。”

殷郊笑道：“很好，想活就得繼續當黑風寨主，給我搶錢搶糧搶地盤。”

“可是這里畢竟是大商朝歌城啊。”

溫良猶豫說道，他們還沒搶兩天就被剿了，要是繼續搶，指不定就被一鍋端了。

殷郊指著兩顆人頭，宣布道：“罪魁禍首的黑風寨已除，賊首伏誅，從今日開始，只有山中良民，輔佐王師行正義之舉，來日必將封妻蔭子，光耀門楣。”

“呃……愿為公子上刀山下火海。”

溫良瞬間領悟殷郊的意思，原來他們被收編了呀。

說完，膝蓋一軟，從心的跪下。

畢竟好死不如賴活，而且誰又不想進步呢？

殷郊搖頭糾正道：“不，官府的事情能說用搶嗎？改叫收稅。”

說完又看向所有士兵，下達命令：“傳令下去，所有人脫掉軍裝便宜行事。”

所有人震驚了，這又是什么操作？

不但溫良不明白，就連這一次隨軍出軍的副將晁雷也覺得頭皮發麻。

他們不是奉王命來剿匪的嗎？

怎么變成官匪合作了？

晁雷腦中突然有不祥的預感，握劍打冷顫道：“公子你意欲何為？”

殷郊金刀大馬坐在山賊第一把交椅上，笑道：

“黑風寨雖然刈除了，但還有千千萬萬個黑風寨站起來。”

“趁著八百鎮諸侯帶著貢品朝商，想想看他們不能帶刀劍和重兵，這條路又是去往朝歌的必經之路，這群手無縛雞之力的諸侯老人全是肥羊啊！”

“必須狠狠的搶他娘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