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陽的指尖觸到海水時,浪濤突然凝固成冰。那些浮出海面的青銅棺槨表面,正滲出細密的血珠,在冰面上繪出蘇家族徽的變體——每個圖案中心都嵌著枚噬龍釘。
“這些是活棺。“蘇雨晴的虛影懸浮在冰面上,發間龍鱗花泛起血色,“蘇家歷代家主死后不入輪回,魂魄都被封在...“
她突然悶哼著消散,再凝形時虛影已殘缺不全。陳青陽這才發現,每具青銅棺的縫隙里都探出半透明的鎖鏈,正纏繞著蘇雨晴的魂魄。
柳如煙忽然按住心口,新生龍鱗泛起詭異紫芒。那些昨夜在北邙山拓印的《歸藏易》圖文,此刻正在她皮膚下游走如活蛇。當首尾相連的剎那,海面冰層轟然炸裂。
“退后!“陳青陽攬住柳如煙腰肢急退,原先立足處竄出青銅巨手。那些棺中爬出的蘇家先祖渾身長滿龍鱗,眼眶里跳動著幽綠鬼火——分明是被噬龍蠱侵蝕的活尸。
玄霄的殘魂在識海示警:“這些是鎮守歸墟的星骸!“
話音未落,活尸們突然列成星宿陣型。柳如煙脖頸龍鱗無端脫落,在陣中凝成渾天儀虛影。當儀盤轉動時,陳青陽的逆鱗心臟突然絞痛,三百年前被剜心的記憶如潮水涌來。
“青陽哥...破陣眼在...“柳如煙七竅滲出金血,指尖星紋指向某具特殊的棺槨——那具青銅棺表面沒有族徽,反而刻著龍神廟的盤龍柱紋樣。
活尸們的攻勢突然凌厲。陳青陽揮劍斬斷三具活尸,卻發現它們的殘肢在星圖中重組。蘇雨晴的虛影突然撲向渾天儀,殘缺的魂魄燃起青焰:“用我的命魂祭陣!“
陳青陽的劍比思緒更快。龍吟劍穿透虛影的剎那,渾天儀應聲崩解。活尸們發出非人慘叫,化作青銅液體滲入冰層。柳如煙趁機甩出龍鱗,精準嵌入那具特殊棺槨的鎖孔。
棺蓋開啟的瞬間,陳青陽看到了最不愿見到的景象——棺中躺著的,竟是龍化后的自己。這具龍尸心口插著初代噬龍釘,釘尾纏繞著柳如煙的發絲。
“原來如此...“玄霄的殘魂突然明悟,“所謂噬龍陣,實則是...“
海面突然掀起百丈巨浪。龍尸睜眼的剎那,陳青陽的逆鱗心臟破體而出,在空中與龍尸的噬龍釘相撞。金鐵交鳴聲中,十二道純凈龍脈光柱突然染上猩紅。
柳如煙突然躍入棺中,龍爪刺穿龍尸眉心。當指尖觸及某物時,她周身星紋大亮:“青陽哥,這才是真正的陣眼!“
陳青陽接住她拋來的物件,掌心傳來灼痛——那是半塊沾染龍血的渾天儀殘片,與北邙山地宮中的星圖完美契合。殘片嵌入龍吟劍格的瞬間,劍身裂紋中涌出星河,將整片海域照得如同白晝。
青銅棺槨集體炸裂。蘇雨晴的虛影在強光中重塑,發間龍鱗花綻放出十二瓣金芒。她指向海底某處:“歸墟之門...在移動...“
話音未落,海床突然塌陷。陳青陽抱著柳如煙墜入深淵,看到海底竟懸浮著另一座北邙山。山體表面的青銅銘文流淌著金液,每滴金液都映出龍神廟的殘垣斷壁。
“這才是真正的星骸龍冢。“柳如煙額間龍角刺破黑暗,照亮山腹中盤踞的巨龍遺骸。那些龍骨的關節處都釘著噬龍釘,釘尾纏繞的符紙寫著歷代蘇家主的生辰八字。
陳青陽的逆鱗心臟突然回歸胸腔。當他觸到龍骨時,三百年前的記憶徹底復蘇:原來初代龍脈傳人剜心鎮守的并非歸墟,而是這座藏有混沌本源的龍冢。蘇家先祖盜取星骸煉成噬龍釘,將守護大陣扭曲為永世輪回的詛咒。
“師尊,您終于來了。“龍首處傳來空靈呼喚。陳青陽看著從陰影中走出的身影,握劍的手猛然收緊——那人身著初代傳人的青云袍,手中卻捧著蘇家的噬龍釘羅盤。
柳如煙突然痛苦蜷縮,后背星圖浮現出鎖鏈紋路。那身影輕笑抬手,她額間龍角便生長出細密倒刺:“小師妹,當年你私放師尊殘魂時,可曾想過今日?“
龍吟劍穿透虛空的剎那,整座龍冢開始崩塌。陳青陽看著劍鋒刺入三百年前的自己胸口,突然明悟這才是輪回真正的死結——歷代傳人都在重復誅殺心魔的宿命,卻不知心魔正是自己留下的悔恨。
“破!“柳如煙突然自毀龍角,星紋鎖鏈應聲斷裂。她沾血的指尖點在陳青陽眉心,將《歸藏易》圖文烙入識海:“青陽哥,用我的血繪陣...“
陳青陽的劍勢陡然變幻。龍吟劍攪動星骸龍氣,在空中繪出完整的渾天星圖。當星圖與海底北邙山重合時,那些噬龍釘突然調轉方向,將初代傳人的虛影釘在龍首。
“你竟敢...“虛影在消散前暴怒嘶吼,“動用禁術...“
回答他的是歸墟之門的轟鳴。陳青陽抱著油盡燈枯的柳如煙躍出門扉,看見門外朝陽如血。蘇雨晴的虛影在晨光中徹底凝實,發間龍鱗花卻開始凋零:“青陽,祠堂的龍骨...“
她忽然化作流光沒入柳如煙眉心。少女周身龍鱗盡褪,后背浮現出完整的《連山》《歸藏》雙陣圖。當陣圖首尾相接時,十二道龍脈光柱沖破云霄,在空中拼成遮天蔽日的渾天儀。
玄霄的殘魂發出最后嘆息:“原來噬龍蠱是...“
海風突然送來青銅門的低語。陳青陽望向重歸平靜的海面,掌心逆鱗紋路與柳如煙后背陣圖共鳴——在星圖映照下,那些紋路分明是縮小版的華夏山河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