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靈秀
- 諸天大醫:從大明太醫開始
- 落羽聽音
- 3323字
- 2025-04-07 07:30:00
從太子描述病史開始,比如“近兩個月來手指出現陣發性劇烈疼痛,接觸冷水也會誘發疼痛”。
再到用棉簽進行觸痛點測試,最后用簡易止血帶做加壓試驗。
至此,疾病答案幾乎完全確定——甲下血管球瘤。
這是非常典型的一種疾病,但問題在于,別說是在六百年前的明朝,就算是放到現在,對這種疾病的認識依然非常有限……
原因無他,這是一種少見病、罕見病,甚至很多普通基層醫生,可能整個職業生涯都未必能遇到一例。
醫療領域不僅有專科細分,還存在經驗性診療的局限——若此前從沒接觸過這種病例,自然無從認知,更別說診斷。
診斷非常明確,病例癥狀也極其典型,可這一切的前提是:必須了解這種疾病。
古代醫生缺乏對這個疾病的認知,這正是朱標兩個月來被反復誤診的根本原因。
記得當時第一次見到這種病的時候,自己還是個初出茅廬的規培生,帶教老師將這種疾病總結成診斷公式,要他深深刻在腦袋里:
(手指/腳趾甲)間歇性劇痛+壓痛+冷刺激痛三聯征=甲下血管球瘤。
為了更精準診斷并判斷病變血管球瘤的大小、數量及形態,吳桐需要對軟組織腫物進行彩超,從而驗證判斷。
“我需要彩超,要快。”
【您已成功兌換五分鐘超聲檢測,現已將此功能發放至您的眼部及視神經,成像質量為最高畫質,剩余生命-10h,祝您使用順利。】
下一秒,吳桐只覺眼前炫光閃過,直刺得他用力擠上了眼睛。
待他再睜開眼睛時,眼底正泛起幽藍流光。
朱標的拇指在他的視野中驟然透明——甲床與指骨間,嵌著顆綠豆大小的晦暗腫物。
周圍無數細如蛛絲的血管正隨脈搏涌動,一下一下規律鼓脹著。這團畸形瘤球就棲生在血管間,宛如活物般,隨著每一次搏動都擠壓著末梢神經。
這個病是可以簡單理解為:在指甲縫那么極度細小的空間里,硬生生塞進去一顆綠豆!
單是想想,就讓人不免感到一陣牙酸——這簡直比直接拔掉指甲還要疼痛百倍!
“殿下甲下生有血瘕。”吳桐拿出自己的手術包:“此乃邪氣聚結,需拔甲祛之。”
說著,他虛空點了點朱標甲根月牙處:“微臣需要拔除甲片,從此處下刀切開血肉,邪毒自現。”
吳桐這話說得輕飄飄,卻讓在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誰不知道十指連心的道理!就吳桐說的這般治法,就算放在詔獄也不遑多讓。
呂氏勃然大怒,她一把打翻茶盞,指著吳桐厲聲喝斥起來:“放肆!太子爺萬金之軀,豈容你這等邪門歪道染指!”
說罷,她俯身貼近朱標,面色流露出不舍神情,柔聲道:“剜甲斷骨豈是兒戲,太醫院有的是靈藥……”
“吳院判。”這時,一旁觀察許久的朱雄英開口了,他目光一沉,低聲問道:“你方才提及標本問題,那我且問你,這般治法,可否能夠治本?”
“回殿下。”吳桐躬身道:“當然可以。”
聽罷此言,朱雄英點了點頭,他轉過身去,對著父親深深一拜。
“請父親賜教兒臣一場棋局!”他鏗鏘說道。
朱標聞言笑出了聲,他眼含笑意地看著小大人兒般的兒子,側頭對吳桐笑道:“先生且看,這孩子是想讓我效仿關云長,您效仿華佗,來一場刮骨療毒哩。”
“兒臣確有此意。”朱雄英答得坦率豁亮。
他抬起頭,眸光中閃爍著少年獨有的銳氣:“但尋常棋局配不上今日場面,特此兒臣請求,請父親賜教一局盲棋!”
盲棋,顧名思義。
將棋盤背置于身后,持棋雙方目不觀棋,胸含經緯,牢牢記住棋盤上的每顆落子,而后虛空指點,落子博弈,對棋手要求極高。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
朱標頓時來了興致,他揮揮手,對外面的宮人笑著喊道:“你們都聽見小殿下的話了!快快抬盲棋棋枰進來!”
外面的宮人立時聞聲而動,不多時,一坐如同屏風般高大的棋枰就被抬進了殿中。
朱標和朱雄英端坐在兩張大椅上,宮人們七手八腳,把巨大的棋枰在二人身后高高立起。
這樣一來,殿中除卻博弈的父子二人,所有人都能看到棋盤上的局勢。
殿中靜得仿似冰凝,所有人都在屏息凝視,盯著高大棋枰下坐著的三人。
黑白雙方先是在四角星位擺子,白棋作為“陽”的象征獲得先行權。
兩名宮人左右立于棋枰下,忙著擺子時,吳桐已經將局麻藥推注進去。
“你持白。”朱標笑笑,看向兒子:“你先。”
“恭敬不如從命了!父親!”
麻藥起效很快,博弈也正式拉開帷幕。
“天元!”朱雄英率先開口,用一種罕見的強硬手段劈入棋局,吳桐的手術刀也恰在此刻,刺入指甲邊緣。
啪,一枚白子落進棋盤中央。
即便有術前麻醉,朱標依然疼得悶哼一聲,他笑著抬起頭,說道:“我兒棋勢威風得很啊。”
“星位,三三。”
黑棋落下,棋勢如同老樹般根深蒂固。
另一邊,手術彎鉗輕輕插入指甲縫隙里,輕而易舉地就將指甲慢慢掀開。
吳桐輕輕挑起指甲,露出甲下紅乎乎的血肉。
這個時候,單憑肉眼就已經無法判斷甲床和病變組織了。
“高倍鏡。”仿佛在手術室下指令,他在心中低低默念一句。
而朱雄英穩穩坐在大椅上,感受著父親贊許的眼神,他微微一笑,像個大將軍似的揮手一劈:“小飛掛角!”
白子斜刺里殺出,朱標緊攥著檀木扶手,低聲回應:“尖沖。”
【您已成功兌換二十分鐘高倍鏡顯示,現已將此功能發放至您的眼部及視神經,剩余生命-10h,祝您使用順利。】
鏡片落下般的放大感晃到眼前,在高倍鏡的視野下,病變組織暴露無遺。
那是一顆直徑大約2mm的小瘤子,像粒并不圓潤的綠豆。
眼下來到了這場手術中最嚴苛的部分——他必須完整移除這顆軟綿綿的小東西,因為一旦切不干凈或者把它弄碎,就有可能導致其復發!
一時間,吳桐和對弈的父子二人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共振。
此時棋盤上的戰斗也已經進入到白熱化,朱雄英落子凌厲,白子如狂舞的蛟龍般縱橫,沖撞著黑子構成的嚴密陣線。
反觀朱標,此時卻有了幾分氣定神閑,他步步為營,穩扎穩打,竟一連抵擋住了兒子的數次沖撞。
“父親好手段。”朱雄英笑著亮出劍指:“但兒臣還有雙飛燕!”
“十三之四,沖!”
黑棋形勢頓時急轉直下,一旁觀棋的朱允炆小手汗涔涔的,他緊緊盯著棋盤上的布局,低聲暗道:“哥哥要贏……”
然而下一秒,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十二之六。”朱標語氣輕輕,卻仿佛重有千鈞。
隨著這一子落出,整副棋局局勢陡轉,儼然一副困龍宇中之象!
二人霎時間攻守易型,朱雄英的白龍因這一子被撕開缺口,黑棋組成的長釘從天而降,困得白龍進退兩難。
吳桐額發汗濕欲滴,高倍鏡下,瘤體已然暴露無遺。
越是這時候越要沉住氣,他感覺自己正在控制著手指上的每一縷肌肉,用近乎入魔的狀態精準控制著手上的力道。
千萬不能用力,稍微用力就碎,一碎就容易留下病根……
顯微鑷子輕輕提起這粒干癟綠豆的邊緣,剪刀尖像蜂鳥探蜜的舌頭,小心翼翼地啄蝕著腫物。
他鑷住瘤體根基時,朱雄英恰好喊出最后的困獸之斗:“五之八,斷!”
困龍抬頭而起,朱標突然笑了。
看似散落的黑子終成定局,在無聲無息間勾連成陣——朱允炆驚覺,父親早在二十手前就已布下天羅地網。
落子聲與剝落聲同時響起,吳桐把腫物完整的扔進銅盤,如釋重負的抬起頭。
【恭喜宿主完成甲下血管球瘤診療處理,且患者為歷史重要人物,獎勵生命時間+400h】
他看到,棋盤上的白龍轟然傾塌,黑子化作連綿山脈,將白棋生機盡數鎮壓。
大局已定,朱雄英只得投子認輸。
“父親何時看破兒臣的?”朱雄英站起來,躬身請教。
“從你執白落天元時。”朱標笑著起身,此時吳桐已經為他包扎結束。
“太子殿下和小殿下仿若神人,微臣心悅誠服!”吳桐只覺胸中蕩滌著一股激動之氣,他恍惚間,看到二人身上已然生出金燦燦的鱗角。
……
臨走時,吳桐額頭上仍掛滿汗珠,心中頗感意猶未盡。
他站在回廊下囑托道:“還望太子殿下暫歇政務三日,安心休養,另外七日不可沾水,每日用艾灰拌麻油外敷。”
太子眉宇間還帶著棋戰的余溫,他掂了掂已經完全不再疼痛的手,爽朗笑道:“院判大人真乃華佗再世!吾在此謝過!”
“微臣萬不敢受。”吳桐連忙擺手:“還是殿下有關云長之勇,微臣才敢略施薄技。”
聽著吳桐的話,朱標拍了拍朱雄英的后背,語氣中不無自豪:“有這小家伙在,我何懼之有!”
殿外殘陽正順著琉璃瓦流淌,給朱雄英眉間鍍了層金鱗。
少年皇孫突然搶前兩步,朗聲笑問:“明日我去太醫院,院判大人教我認藥可好?”
“求之不得!”
三人談笑間,誰都沒注意呂氏正攥著朱允炆的手,退到蟠龍柱陰影里。
沖天的嫉妒和壓抑轉嫁給了身旁小小的孩子,看著朱允炆瑟縮的眼神,呂氏狠狠輕聲吐出一句:“廢物。”
她染著蔻丹的指甲掐進幼子掌心:“今日之恥,我要你永遠牢牢記在心里!看見你哥哥怎么討喜圣心了嗎?你若爭氣些……未嘗不能登上儲君大位!”
宮燈次第亮起,將這對母子的影子,拉成困龍索上的死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