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大鬧天宮》播放結束，清風樓內擁擠的人群，除了一部分留在清風樓消費之外，也有不少人離開了清風樓。

這其中，就有一部分人是原本到媚香樓去參加詩會的。雖然已經過了時辰，但他們也還是去媚香樓那邊看看。

很自然的，他們便把清風樓皮影戲的消息，帶到了媚香樓這邊。

“賭約誰贏了？當然是中山公子輸了啊，這么好看的皮影戲，真的是平生未見！”

“中山公子什么皮影戲沒見過，竟然還承認清風樓的皮影戲好看？”

“那是當然了，清風樓那皮影戲，誰要敢說不好看，那是睜眼說瞎話，還要臉不要了？”

“皮影戲而已，真有那么好看么？”

“好不好看，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本公子為了看這皮影戲，硬是加價了二兩銀子才搶到一張門票，還真別說，值！”

“真的這么好看么，那回頭一定熬去見識下了！”

“……”

這些人一到媚香樓，被人一問下，清風樓皮影戲的口碑，頓時就傳開了，引得媚香樓這邊的鐵桿客人，也都有去清風樓看看的意思。

這一幕，看得媚香樓老鴇大急，她又不好趕這些上門的客人，也不好限制這些客人能說什么，不能說什么。

于是，她一邊吩咐自己的親信，回頭偷偷去清風樓那邊看看，到底是什么皮影戲會那么好看？

另外一邊，她也沒辦法，只能又去找侯方域了。

讓她沒想到的是，陳貞慧聽了之后，竟然好奇心大增，道：“這就奇怪了，到底是什么樣的皮影戲，竟然能讓中山公子當眾認輸，回頭我也去見識下看看！”

媚香樓老鴇一聽，頓時傻眼。要是這些才子都被勾走的話，媚香樓怎么辦？

好在侯方域聽了之后，看了李香君一眼，然后一聲冷笑道：“再好看又如何?一樣還是下九流而已。”

說完之后，他轉頭看向老鴇說道：“今日是小生大意了，沒有及時出去和他們談詩說詞，明日下午申時，再開一次！”

老鴇聽了，終于松了口氣，侯公子一旦認真起來，就肯定是可以拉回一批客人的。

…………

與此同時，在南京城一座府邸內，正堂這邊，敲鑼打鼓的，還有伊伊啊啊的唱曲聲，好不熱鬧。

在正堂四周，都有火炭，使得屋里并不冷，只需要穿秋裝就已足夠。

主桌上，擺著一桌酒席，主位上，坐著兩個大約五六十歲的儒雅之人，他們在丫環的服侍下，一邊喝酒吃菜，一邊在看戲。

年紀大一點的，更顯富態一些，搖頭晃腦地聽著戲曲，忽然之間，他叫停了唱戲，然后對唱戲等人說道：“這里不能這么唱，唱腔要更凄慘一些，懂么？”

“是，老爺！”戲子連忙答應一聲，然后按照富態老爺所說開始唱了起來。

這一次，富態老爺聽得滿意，點了點頭，又欣賞了一會之后，戲曲終于結束了。

然后，這富態老爺便轉頭看向他身邊那人，笑著說道：“瑤草賢弟，你以為為兄這場戲劇如何？”

瑤草，是馬士英的字，這個清瘦一些的人，就是馬士英。

他因為擅自挪用公款去行賄被彈劾流放，在南京這邊和因為牽連閹黨而被罷官的阮大鋮成為好友。

這個富態老爺就是阮大鋮了，文學水平很高，擅長編撰戲曲。因為他文學方面的成就，以至于有點諷刺的是，他的才華，在秦淮河很吃香。而東林黨領袖，同樣被罷官的錢謙益，娶了秦淮八艷中的柳如是為妻，因此，他們兩人的關系，反而并不差。

此時，馬士英聽到阮大鋮的話，便立刻笑著稱贊了起來。

且不說阮大鋮的實力擺在這里，光是阮大鋮對他的恩情，他就不可能說不好！

就在去年年底，阮大鋮以雄厚財力資助周延儒奪回了首輔之位。本來作為回報，周延儒要起復阮大鋮重新為官。但是，東林黨人強烈反對，無奈之下，阮大鋮便提出馬士英代替他重新出山為官。

這個事情，已經說定，就等周延儒到京師當了首輔，在合適時機說動崇禎皇帝下旨起復馬士英了。

阮大鋮沒法當官，就編寫他喜歡的戲曲，聊以自樂。

兩人正在談著這新編戲曲時，忽然有好友來訪，只是一進門，就忙不迭地說道：“我說兩位，清風樓出了極品的皮影戲，趕緊去看看吧！”

“嘖嘖，那皮影戲，真的是天下罕有，人生從未一見，嘆為觀止啊！”

“……”

阮大鋮和馬士英聽得都是有點詫異，也有點不以為然。

對他們來說，同樣見識過的皮影戲不少，特別是對阮大鋮來說，皮影戲的好壞，主要體現在什么方面，更是比其他人了解。

此時，他們聽到友人如此夸張的說法，在意外之余，當即詢問了起來。

《大鬧天宮》的劇本，其實沒什么，基本上是《西游記》中的內容而已。

阮大鋮很快就搞明白，清風樓的皮影戲，在表現手法，也就是操作上非常特別，甚至都到了讓人看不出操縱的痕跡。

這一下，他的興趣大增。

如果真有新的表現手法出現的話，那他編撰對應的戲曲，說不定成就就能更高一層樓。

不過，馬士英的興趣，全都在起復當官上了，對于這些小道，并不怎么感興趣。

此時，他見阮大鋮要去見識的意思，便提醒他道：“那清風樓離媚香樓并不遠！”

復社、東林黨人在秦淮河的聚集地，就是媚香樓，這一點，阮大鋮是知道的。

甚至之前侯方域給李香君贖身的錢，還是他通過中人給的，不過被還了回來。

那些復社、東林黨人，雖然在他表現出和解誠意了，但也還咬著他不放，以至于他一直躲在這里不出門。

但是，此時的阮大鋮，猶豫片刻之后，還是抵不住藝術的誘惑，笑著對馬士英說道：“回頭我低調點過去瞧瞧，不引人注目便成了！”

那么好的皮影戲，不去看看就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