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宮燈在龍涎香里搖晃出細碎光斑，洪雅指尖撫過奏折上未干的朱砂。

案頭那柄墨玉劍突然震顫著發出嗡鳴，劍穗上綴著的并蒂蓮玉墜泛起幽藍熒光——三日前御花園那只藍蝶留下的空間印記正在發燙。

“陛下，西境八百里加急。“貼身女官捧著鎏金匣跪在珠簾外，鬢間新插的芍藥沾著夜露。

洪雅展開密函時嗅到一縷石甲蟲磷粉的腥甜，這味道與凱旋日那個青銅面具女子發間的簪花如出一轍。

她借著攏袖的動作掐破指腹，殷紅血珠滲入空間印記的瞬間，勤政殿燭火齊齊暗了三息。

冰裂紋瓷瓶中傳來李逸軒的低笑：“阿雅又偷用窺心術。“

“禮部侍郎昨日遞的萬民請愿書，墨水里摻了南疆蠱粉。“洪雅用染血的指尖輕點奏折，宣紙上浮起密密麻麻的金色絲線，“工部尚書府上昨夜抬出去三具尸體，喉骨都刻著星鎖陣的殘紋。“

話音未落，鎏金匣中的山河社稷圖突然滲出暗紅液體。

洪雅迅速并指抹過東海位置的血漬，李逸軒后頸那道月牙形傷疤在虛空浮現，邊緣纏繞著青銅逆鱗幻化的藤蔓。

戌時的更鼓驚飛檐角銅鈴，洪雅望著鏡中帝王冠冕上輕顫的十二旒玉藻，忽然將嵌著夜明珠的鳳釵換成支普通銀簪。

當鎏金車輦碾過宮道積雪時，她聽見朱雀大街方向傳來糖畫鋪子特有的麥芽糖焦香。

瓊林宴的絲竹聲里藏著刀刃相撞的輕響。

“恭祝陛下福澤綿長！“兵部尚書舉著夜光杯上前祝酒，腰間玉佩卻閃過星鎖陣的藍光。

洪雅笑著抬手去接，袖中空間印記突然灼燒般刺痛——那玉佩內側用磷粉畫著與她空間圖騰完全相反的符咒。

宴席過半時，御史中丞借著酒意摔碎青玉盞。

飛濺的瓷片在觸及洪雅裙擺前詭異地懸停半空，沾著葡萄酒液的碎瓷拼湊成皇陵地圖，其中標注先帝陵寢的位置赫然畫著青銅面具。

“陛下恕罪！“老御史顫巍巍跪地叩首，藏在官袍下的護心鏡卻折射出東海圖騰。

洪雅撫摸著腕間李逸軒送的鮫綃，看著階下群臣或惶恐或竊喜的面容。

當執金吾押著渾身抽搐的鴻臚寺少卿經過時，她故意將盛著醒酒湯的玉碗打翻在地——湯水中浮起的蠱蟲觸須竟與御花園藍蝶的磷粉同色。

子時的梆子聲穿透水榭回廊，洪雅倚在臨湖的美人靠上把玩青銅逆鱗。

遠處糖畫鋪子的燈火突然熄滅，夜風送來銅勺敲擊青石的節奏，與她空間里《天工開物》記載的機關密鑰分毫不差。

“陛下！

朱雀門當值的羽林衛...“貼身宮女提著宮燈踉蹌奔來，發間銀梳沾著未干的血跡。

她袖袋里掉出半片石甲蟲翅膀制成的箋紙，上面朱砂寫就的“糖“字正在滲入青磚縫隙。

九曲回廊的燈籠被疾風掀得打轉，小宮女膝蓋磕在青石板上發出悶響。

洪雅指尖剛觸到石甲蟲箋紙，御湖對岸驟然炸開三簇靛藍煙花——是羽林衛的示警信號。

“軒郎且去。“洪雅將青銅逆鱗拍進李逸軒掌心，鱗片邊緣立刻生出細密冰紋，“記得上個月工部新造的瞭望臺？“

李逸軒拇指抹過她染著朱砂的唇角，轉身時蟒紋披風掃落案幾上半盞冷茶。

藏在茶湯里的蠱蟲甫一落地，竟抽搐著爬向兵部尚書皂靴底沾著的星鎖陣殘紋。

洪雅倚著美人靠輕笑，腕間鮫綃突然纏住欲逃的蠱蟲。

當第八聲更鼓混著糖畫鋪子的銅勺聲傳來時，她故意打翻盛著醒酒湯的玉碗。

瓷片割破指尖的剎那，空間里《天工開物》的書頁無風自動，露出記載著“千機引“的篇章。

“護駕！“御史中丞的驚呼與刺客破窗聲同時炸響。

十二道黑影裹著石甲蟲磷粉的腥甜撲來，為首的青銅面具竟與凱旋日那女子的一模一樣。

洪雅旋身避開淬毒袖箭，帝王冠冕的玉藻纏住刺客手腕，露出其小臂上東海圖騰的刺青。

勤政殿方向傳來空間劇烈波動的震顫，洪雅借著這股力量凌空畫符。

染血的朱砂在空中凝成星鎖陣倒影，將最先沖來的三名刺客釘在描金柱上。

他們的佩刀墜地時，刀柄鑲嵌的藍蝶翅膀與御花園那只如出一轍。

“陛下當心！“貼身女官擲出鎏金匣，匣中山河社稷圖潑墨般展開。

刺客踩中東海位置的血漬時，李逸軒后頸的月牙傷疤突然在虛空浮現，青銅逆鱗幻化的藤蔓絞住兩人咽喉。

糖畫焦香突然濃烈得嗆人，幸存的刺客咬破舌尖噴出血霧。

血珠觸及鮫綃的瞬間，洪雅腕骨傳來空間過度消耗的刺痛。

她踉蹌扶住冰裂紋瓷瓶，眼睜睜看著刺客首領的青銅面具裂開——那下面竟是她三日前杖斃的戶部侍郎的臉！

“阿雅！“

李逸軒的嘶吼裹著風雪撞碎雕花門，蟒紋披風沾滿瞭望臺特有的鐵銹味。

他揮劍斬落的瞬間，刺客尸體忽然化作藍蝶磷粉，在空中拼湊出皇陵地圖缺失的西南角。

幸存的石甲蟲振翅飛向瓊林宴穹頂，在描金彩繪間蝕刻出青銅逆鱗的完整圖騰。

洪雅咽下喉間腥甜，借著李逸軒臂彎的力道站直。

十二旒玉藻擦過他下頜月牙傷疤時，勤政殿方向傳來墨玉劍刺破結界的清越龍吟。

女帝染血的指尖按在刺客遺留的青銅面具上，那內側用蠱粉寫著：

糖畫鋪子今日歇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