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鑰匙在紫霧里泛著幽光，洪雅指尖觸到冰涼的蛇鱗紋路時，記憶里那座坍塌的北魏王陵轟然重現。

李逸軒的佩劍突然發出蜂鳴，劍身映出洞窟頂部落下的碎石——十二道黑影正順著鐘乳石柱滑落，玄鐵爪鉤泛著熟悉的孔雀藍毒光。

“三年前毒殺太后的孔雀膽！“李逸軒攬住洪雅旋身后撤，劍鋒挑飛三枚暗器的瞬間，羊皮卷軸被勁風掀開。

朱漆封印下的字跡刺痛了洪雅的眼睛——永昌十七年欽天監密檔記載的渾天儀方位，竟與今年黃河改道的軌跡完全重合。

洞窟外傳來戰馬嘶鳴，叛軍首領的玉玨在火把下泛著妖異的紅光。

洪雅突然捏碎空間里存著的犀角香，暴漲的精神力讓她看清卷軸夾層：二十七個朱砂標記的城池，正對應著去年暴雨中坍塌的堤壩。

“他們要借天災動搖國本。“洪雅將卷軸塞進李逸軒染血的衣襟，龍骨鞭纏住最近的黑衣人脖頸，“明日辰時皇城鳴鐘，用渾天儀投射這些標記......“

黑衣人突然集體后撤，洞頂轟然墜下鐵籠。

李逸軒的劍在籠門閉合前卡住機關，肩頭舊傷崩裂的血珠濺在洪雅手背。

她突然想起空間里那株并蒂雪蓮，花瓣撕扯的劇痛中，精神力化作銀針刺向籠外舉弩的叛軍。

“東南角第七塊磚！“李逸軒的劍柄重重砸向洪雅提示的位置，機關齒輪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鐵籠升起的剎那，洪雅的鞭稍卷住叛軍首領的腳踝，拽出他懷中的玄鐵虎符。

當啷——

虎符落地時，洞外傳來潮水般的馬蹄聲。

洪雅的空間之力掃過虎符內側，蝕刻的北疆布防圖讓她渾身發冷。

這些本該絕密的駐軍標記，竟與卷軸上的紅圈完全重疊。

“他們要在立冬大祭引爆黃河堤。“李逸軒的劍穿透兩個黑衣人的咽喉，突然旋身將洪雅撲倒在地。

淬毒的弩箭擦著他后背釘入石壁，青煙冒起時，洪雅聞到空間里那本《天工秘錄》提到的腐骨草味道。

叛軍首領的玉玨突然爆開，紫色煙霧中鉆出無數鐵甲蟲。

洪雅反手拍向鼎爐，鼎腹殘留的玉佩碎末遇到蟲群，竟發出金石相擊的脆響。

李逸軒趁機斬斷洞頂垂落的藤蔓，熊熊烈焰順著油脂藤蔓燒成火墻。

“走水道！“洪雅拽著李逸軒躍入寒潭，空間之力包裹著最后半塊犀角香燃燒。

冰冷的水流中，她看見青銅鑰匙在潭底發光，九頭蛇的眼睛正對著北斗七星的倒影。

當他們從護城河暗渠鉆出時，李逸軒后背的毒傷已蔓延至肩胛。

洪雅咬破舌尖保持清醒，空間里的雪蓮汁液混著她的血滴在傷口，泛起的熱氣驚飛了棲息的夜梟。

“子時三刻了。“李逸軒沾血的手指在地面勾畫布防圖，突然握住洪雅發抖的手，“他們的主力在朱雀橋。“

洪雅額頭的冷汗滴在青銅鑰匙上，蛇眼突然轉動半圈。

她想起考古隊當年打開棺槨時，九頭蛇圖騰也是這樣突然調轉方向。

空間里的《天工秘錄》殘頁無風自動，泛黃的插圖顯示著某種星象鎖的解法。

皇城方向突然鐘聲大作，渾天儀的金芒劃破夜空。

洪雅看著二十七個光點在地面顯現，其中三個正籠罩著他們所在的廢廟。

李逸軒的劍尖在地上劃出深深的溝壑，月光照見溝壑里滲出的黑色火油。

“原來渾天儀是引信。“洪雅撕下裙擺裹住李逸軒滲血的繃帶，指尖觸到他滾燙的皮膚時，空間里那支鳳凰金釵突然發燙。

釵頭鑲嵌的隕鐵晶石映出十里外的景象——無數裝著火油的陶罐正沿著暗河漂來。

李逸軒突然劇烈咳嗽，毒血染紅了半幅衣襟。

洪雅握緊青銅鑰匙，九頭蛇的鱗片割破掌心時，她看到空間深處浮現出從未見過的白玉匣。

匣蓋上的星圖正在與夜空中的渾天儀光芒重合，某種古老的機括聲在她骨髓里震顫。

洪雅掌心的血珠滴在白玉匣上，九頭蛇鱗片割開的傷口突然泛起幽藍熒光。

匣蓋“咔嗒“彈開的瞬間，二十八宿星圖從匣中升騰而起，竟與渾天儀投下的金芒在空中交織成巨網。

“這是......“李逸軒咳著血沫仰頭，看到星光組成的卦象正壓在朱雀橋方位。

叛軍首領的獰笑從遠處傳來，暗河里的火油罐已經撞上廢廟基座的石柱。

洪雅咬碎最后半片犀角香，劇痛讓她的瞳孔瞬間化作銀白。

空間里堆積的玄鐵礦石轟然炸開，熔成赤紅鐵水澆在白玉匣上。

當星圖鎖被熔毀的青銅汁液激活時，她終于看清匣中躺著半截斷裂的青銅晷針——正是北魏王陵里失蹤的鎮國神器。

“抓緊我！“李逸軒突然扯斷自己染血的發帶，將兩人手腕死死捆在一起。

他后背潰爛的傷口涌出的黑血，在接觸到晷針的瞬間竟蒸發成紫色霧氣。

洪雅將晷針狠狠插進地面星圖。

地底傳來龍吟般的震顫，二十七個光點突然暴漲成通天火柱。

叛軍裝載火油的木船在護城河上接連爆燃，火光中浮現出先帝御筆親書的罪己詔虛影——正是三年前被太后焚毀的那份。

“原來渾天儀不是引信，是懺悔錄。“李逸軒的劍尖挑起燃燒的碎布，布帛灰燼里顯露出欽天監用鮫人血寫的密文。

朱雀橋下的暗樁此刻清晰可見，被星火鎖鏈纏住的前朝余孽們，正像撲火的飛蛾般在罪己詔的光幕中化為灰燼。

民眾的驚呼從城墻傳來。

渾天儀投射的星圖突然轉向，將北魏王陵里挖掘出的貪腐賬冊，連同黃河堤壩的偷工減料記錄，全部映在夜空中。

跪拜的百姓們看到，那些標注紅圈的城池上空，浮現出洪雅空間里保存的實證——蛀空的堤壩木樁，摻了砂石的賑災糧袋，還有蓋著六部尚書私印的密函。

“陛下萬歲！“

不知是誰先喊出聲，滿城燈火次第亮起，朱雀大街跪倒的百姓如同被星火點燃的麥浪。

洪雅卻踉蹌著扶住李逸軒，她過度消耗的精神力讓眼前陣陣發黑。

白玉匣正在吸食她的生命力，晷針上的銅銹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露出底下暗藏的傳國玉璽紋樣。

李逸軒突然握住她發抖的手，帶著她將晷針重重按進地縫。

青銅與星圖碰撞出耀眼的火花，空中罪己詔的光幕突然收縮成玉璽形狀，穩穩落在洪雅染血的掌心。

“這才是真正的鎮國璽。“李逸軒的聲音混在鼎沸人聲中，他后背的毒傷在玉璽光芒下開始結痂脫落，“當年被太后調包的......“

歡呼聲突然達到頂峰。

渾天儀降下金色光雨，干涸的黃河故道傳來震耳欲聾的水聲。

百姓們看到空中浮現的虛影里，洪雅早先派人埋在河道各處的玄鐵閘門正在緩緩升起，將改道的洪水馴服成灌溉支流。

當十二聲晨鐘響徹皇城時，洪雅倚在李逸軒懷里，看著他親手將鎮國璽按在罪己詔的拓片上。

她沒注意到白玉匣底層的星圖正在緩慢旋轉，更沒發現匣內漸漸浮現的裂痕——那裂痕的形狀，恰似北斗七星突然缺失了天樞星的位置。

夜風卷著萬民傘的流蘇掠過宮墻，誰也沒看見護城河底沉著的半塊青銅晷針，正在悄悄吸食那些叛軍灰燼中的怨氣。

暗流涌動的水面下，九頭蛇的眼睛突然轉動了第二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