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主君?!”
“主君,快醒醒!”
“快醒過來!”
伴隨著熟悉的呼喊聲,唐納德艱難地睜開雙眼。
眼前的模糊人影讓他下意識握住從未離手的戰斧,抬手朝那張臉狠狠劈去。
驚呼聲響起,隨后一只有力的大手從旁邊伸出,快若閃電地擎住了銹跡斑斑的斧柄。
“主君,是我,弗雷德!”
意識逐漸清醒,他的視線也隨之恢復了清明。
“羅蘭?”
小羅蘭那張驚魂未定的臉出現在他面前。
“老爺,您剛才可嚇死我了!”
他抹了把冷汗,有些委屈地說。
呼......
唐納德感到頭痛欲裂。
昨夜那似真似幻的經歷如同噩夢般在他腦海中徘徊不去,剛剛的動作純粹是高壓下的本能反應。
“老爺,您怎么跑到這兒來了?”
羅蘭關切地問。
“這里是哪?”
“灰霧森林。”
弗雷德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主君,這里是波恩北部的灰霧森林,距離小鎮足足有將近五十里。”
灰霧森林?
哦對。
昨天晚上,他被芬恩及那個幻化成騎士的怪物一起騙到了這片森林的深處。
這么說......
我活下來了?
他掙扎著想從地上爬起身,卻發現有什么東西將他禁錮在原地。
“我身上......這是什么東西?”
他低下頭,發覺自己的身體表面不知什么時候出現了一副仿若血肉般的猩紅鎧甲。
流線型的甲身上隨著呼吸不斷冒出細密的鋒利尖刺,暗紅色的流光在表面游動不停。
“這是一副......甲胄?”
“是的,主君。”
一旁的弗雷德眼神中異色閃動不停。
“快瞧老爺,您的頭盔在這兒呢!”
羅蘭不知道從哪摸出來一件與身上猩紅甲胄配套的戰士頭盔,左右兩邊猙獰的彎曲尖角在光影下泛著寒光。
“我該怎么......起身?”
唐納德想坐起來,但渾身上下的疼痛讓他力氣全無,掙扎了半天只能頹然放棄。
“老爺,昨天晚上您都經歷了什么?”
羅蘭十分好奇。
“昨晚嗎?”
他想了想,嘴角不自覺向上勾起。
“那真是一場令人難忘的,暢快淋漓的......血戰。”
記憶中全身心投入戰斗中的快感讓他無法自拔,甚至連往日里覺得刺鼻的血腥氣都變得香甜了幾分。
“主君,您現在的狀態很不好。”
弗雷德皺著眉說:“我的建議是讓羅蘭先幫您脫下這副甲胄,然后由我帶您回小鎮,盡快找勞拉醫師進行治療。”
“那就這樣吧。”
唐納德凝視著蔚藍的天空,輕輕點了點頭。
在力氣驚人的羅蘭幫助下,他艱難褪去了這副異常沉重的猩紅甲胄,隨后被弗雷德攙扶著坐上戰馬。
“羅蘭,記得把這副甲胄帶回去,我很喜歡它。”
“明白,老爺。”
一路無話。
回到小鎮后,弗雷德第一時間將他帶到了臨時征用的小鎮大廳。
聞訊趕來的庫伯在看到唐納德那找不到一處完好地方的身體后,嚇得臉上毫無血色。
他還以為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希望就要破滅了呢。
勞拉醫師面色凝重地蹲在唐納德身旁。
看著這具千瘡百孔的身體,猶豫片刻后,她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問題。
“請恕我冒昧,但......您是怎么活下來的?”
“可能......”
“我的運氣比較好?”
“......”
這個笑話并不好笑。
勞拉神情嚴肅地告訴他,他的身體破損到現在這個地步,能夠活下來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您知道嗎,像您這樣重的傷勢,即使是終身侍奉緹絲女士的神官修女也會束手無策。”
“但是......”
話鋒突然一轉,她扭頭看了眼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第二名醫師。
艾米莉。
“我覺得,我們可以試一試。”
聞言,艾米莉沉默地點了點頭,隨后走上前來到唐納德的另一邊蹲下。
兩名醫師小姐同時伸出手,溫暖而柔和的熒光從她們的手心中釋放。
舒適的感覺讓唐納德一直緊繃的神經得以放松,他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直到下午霧氣重新浮現,他才悠悠醒來。
原本圍在周圍的眾人早已散去,守在床邊的是抱著戰斧認真打磨的小羅蘭。
“老爺,您感覺怎么樣?”
見他蘇醒,羅蘭連忙湊上前問道。
“好多了,多謝你的關心。”
唐納德微笑著說。
他試著坐起身,發覺先前的無力感已經神奇地消失大半。
看了眼自己身上嚴實的繃帶,他苦笑著搖搖頭,掀開被子坐到了窗邊。
“老爺您別亂動,勞拉小姐吩咐過,您最少要臥床一周——”
“沒關系,我已經好多了。”
唐納德擺了擺手,嘗試著站起身。
除了腿腳仍有些發軟外,他意外地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可以勉強行動了。
感謝那位【高懸于天的猩紅之月】。
他在心中默默道謝,隨后不顧羅蘭的阻攔,自己一人有些困難地穿上放在旁邊的嶄新獵裝。
“老爺,您想去哪兒?”
高大健壯的少年一臉緊張跟在身后,那把唐納德撿來的戰斧在他手中看起來就像拿著一根掃把那樣輕松。
“弗雷德在哪里?”
唐納德隨意問道。
“弗雷德先生現在在谷倉那邊,”羅蘭說道,“他和那位叫烏爾夫的高地武士準備找出來究竟是誰破壞了圍墻。”
唐納德腳步一頓,隨后轉身問道:“羅蘭,你會騎馬嗎?”
“啊?”
...
...
谷倉內。
弗雷德扶著腰間的佩劍站在草垛上,審視的目光從面前一張張惶恐不安的鎮民臉上掃過。
“都排查過了,弗雷德騎士。”
桀驁的高地武士握著長刀來到他身側,搖頭說:“那個破壞圍墻的混蛋恐怕并不在這群人當中。”
“烏爾夫,你百分百確定嗎?”
弗雷德皺起了眉。
“確定。”
迎著他冰冷的目光,烏爾夫·澤岡堅定地點了點頭。
“這些人都居住在小鎮南部靠近平原的位置,是我們來到鎮上后第一批被集結的鎮民。”
兩人對視了片刻,弗雷德冷哼一聲收回了目光。
“那就去第三座谷倉,繼續審查。”
狠厲的聲音回蕩在谷倉上空,讓不少人畏懼地低下頭不敢與之對視。
“今天天黑前,必須找到那個破壞了圍墻的混蛋!”
“他要為自己犯下的罪付出足夠的代價!”
話音未落,門外突然響起了戰馬的嘶鳴聲。
“嗚啊!!!快停下快停下快停下!!!”
弗雷德面色一變,立即轉身大步跑出谷倉。
只見羅蘭和唐納德坐在一匹馬上,年輕的少年手足無措地用力拉住韁繩,竟硬生生將這匹高大健壯的北境霜馬拉得人立而起。
“松手!”
弗雷德的爆喝在耳邊炸響。
羅蘭下意識松開握著韁繩的手,戰馬的前蹄在揮舞幾下后終于砸落地面。
“羅蘭!你在干什么!”
弗雷德怒氣沖沖地走上前,“你哪來的膽子敢私自將主君帶出住處?!”
“別生氣,我的騎士。”
唐納德笑吟吟地擺了擺手。
在騎士的攙扶下,他艱難地跳下馬,拍了拍他的臂膀解釋道:“不怪他,是我自己要出來的。”
“主君,您的身體還未痊愈,勞拉醫師說您至少要臥床——”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十分感謝你的關心。”
唐納德笑著搖了搖頭,隨后問道:“怎么樣,圍墻修好了嗎?”
弗雷德張了張嘴,有些無奈地回答道:“我已經帶著鎮民臨時進行了修繕,雖然還未徹底修好,但已經能勉強阻擋那些東西進入鎮內了。”
“干得不錯。”
唐納德邁步朝谷倉走去,“那么,找到是誰干的了嗎?”
聞言,弗雷德沉著臉搖了搖頭:“還沒有,我和烏爾夫已經排查了兩座谷倉,但是都沒有發現可疑的人。”
“這么說,那個谷倉就是最后一個了?”
他突然停下腳步,指著右邊的谷倉問道。
“是的,我們正準備去那里開始盤問。”
“不用盤問了。”
他搖了搖頭,臉上浮現出一抹冷笑。
“我想,我應該知道是誰干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