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兩天,跟蹤李勇的行蹤,知道了他的生活規律,也了解到他與李阿婆的關系。
李阿婆三個女兒,兩個大女兒已出嫁,小女兒是晚來得子,還在上中學。李阿婆的丈夫前幾年去世,留下房子和一筆遺產,夠她娘倆安穩生活。
但是李勇盯上她家的房子和財產,以叔叔去世,李家人的財物不能給外人為借口,住進李阿婆家,時常鬧著要李阿婆把房契改成他的名字。
到第三天,晚上下班后,李勇走出日本駐滬上總領事館,哼著小曲,歪歪扭扭地往回走。
晚飯時領事館有招待,一桌子好菜,到最后剩了不少。身為廚房勤雜人員,收拾完桌子,剩下的那些菜肴,歸他們處理。幾個人便就著剩菜,一起喝了點。
趁著幾分醉意,李勇走得威風十足,最近幾天正是他春風得意的時候。
李阿婆的二女婿是在部隊當兵,前幾年,因為他的存在,李勇不敢鬧得太厲害,只是住進李阿婆家,想著溫水煮青蛙,慢慢得總能把房契弄到手。
就在昨天,傳來消息,李阿婆的二女婿死了。前兩個月,他在打仗的時受了重傷,拖了一段時間,最后還是沒治好。
這個消息對李阿婆一家人是噩耗,但對李勇來說,卻是個喜訊。沒了攔路虎,房契很快就能到他的手中。
這一高興,今天晚上就喝得多了點。
酒喝多了,尿也就多。李勇往路邊一斜,找棵大樹,想給它加點營養。
就差最后一哆嗦了,李勇感覺到身后有些不對勁,扭頭想要看看,不等他扭回頭去,就覺得有一道力量,重重地砍到他的脖頸上面。
當即,李勇的身體軟軟地就要往地上栽。
魏琳一把把他扶住,拖著他走回幾步,把他塞進剛剛停到路邊的車子里。
李秀寧在車中,順手給李勇頭上套個黑布袋,用繩子把他手腳也綁住。
汽車一路行駛,從公共租界進入法租界,很快就到了工廠門口。有研究會的人在門口等著,見到車來,開門,把車迎進去。
找一間靠里的空宿舍,窗戶、門,都從外面擋住,不開燈的話,宿舍里面就是黑咕隆咚的。把李勇抬進去,再搬把椅子來將人綁到椅子上。
李勇身上的物品,全都搜刮出來。總領事館的特別出入證,勤雜人員工作證,幾把鑰匙,一個錢包。
估摸著時間,李勇該醒了,魏琳過去在他腦袋上拍幾下。
“啊,啊!饒命,饒命啊!”
剛剛醒過來的李勇只覺得眼前漆黑,驚怕之下,沒敢出聲,這正琢磨是怎么回事,突然腦袋上就被拍幾下,頓時被嚇得尖叫起來。
拿手指在李勇的脖子上一點,魏琳唬他一句,“想死的話,你可以再喊一聲試試。”
李勇霎時停住喊叫,身子顫抖得更厲害,牙關也開始打架。
“大……大爺……您饒了……小的這……條狗……命,您要小的做什么都行。”
“少廢話!”
魏琳再往李勇腦袋上扇一巴掌
“下面問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敢亂說,想想自己有幾個腦袋。”
“不……不敢,大……大爺……您問。”
“姓名?”
“李勇。”
“做什么的?”
“日本駐滬上總領事館廚房勤雜人員。”
“廚房一共有里幾個人,都是誰,各自的相貌特征是什么?”
“說說你一天的工作流程,從早上到晚上都要做哪些事。”
“說說廚房的布局,各種工具都擺放在什么位置。”
“說說總領事館的布局,南樓北樓分別有哪些部門。”
……
魏琳、李秀寧,還有最先加入研究會的那三名成員,輪流發問,把每個人能想到的,針對領事館需要了解的問題都問了個遍。
緊張,重復中,李勇來不及多想,把他知道的事情全都講出來。
包括他準備奪取叔叔家房子的事,包括他還去四馬路問過,準備把他堂妹賣到書寓去的事。
“禽獸!”
“畜生!”
“該死!”
研究會最初招的那三名成員都是女孩子。
一開始魏琳和李秀寧讓她們參加審問,除了好奇外,她們還有一絲不忍。
哪怕她們的親人都受到日寇傷害,對日寇有切身的痛恨,現在親眼見到一個人被拷打審問,還是覺得這是種不人道的行為。
直到李勇說出他打算對付堂妹的計劃,三個女孩子終于開悟了。對待人渣,就不該有絲毫的同情心。
“老板,你閃開,讓我也扇他一巴掌!”
表情最為憤怒的許墨玉沖過去,掄圓了胳膊,狠狠地甩到李勇臉上。
五年前,她的小妹也是被吃絕戶的叔叔給賣到妓院。當時許墨玉剛到滬上讀書,等她知道消息趕回家去,早已物是人非。若不是與她同去的同學幫忙,叔叔還要把她留住,跟對她妹妹一樣對付她。
許墨玉找到了妹妹,卻沒力把她救出來。再后來,九一八之后,被日本人給摧殘死了。
“我,還有我!”
跟在許墨玉后面,劉琴也沖過去,同樣是掄圓了一巴掌。
排在最后面的秦靜芬,著急地把許墨玉和劉琴推到一邊,這才擠進去,照樣子掄圓胳膊,重重地扇出一巴掌。
她們兩個倒是沒有親人被賣,但是天天跟許墨玉在一塊,聽著她的傷心事,哪個不是感同身受。
許墨玉的叔叔遠在沈陽,她想報仇是有心無力,知道魏琳和李秀寧他們是為了對付日本人而成立團隊,在李秀寧找到她時,很痛快地就答應加入。當時她跟李秀寧說過,等她以后學到了本事,要允許她去沈陽,找她叔叔報仇。
劉琴和秦靜芬也都有家人被日本人殺害,她們愿意加入,也是為了能給親人報仇。
本來,魏琳和李秀寧的打算是偽裝成李勇,只要一兩天就行,到時還把他放回去。
李勇不知道是誰綁了他,就算他知道有人冒充他進了總領事館,他也不敢向日本人報告。本來沒有事,他若報告了,日本人反會怪他辦事不力才被人冒充了身份,到時吃虧的是他。
但是現在,知道了李勇的丑惡心思,那就不能容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