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水潤寡婦
- 說好采藥養家,你肝出十萬山神?
- 一天九碗
- 2045字
- 2025-03-09 12:00:00
“哎喲,這不是外寨的季弟弟么?”
馬三姑扶著門框,水紅衫子裹著豐腴身段。
丹蔻指甲叩在門板上。
“前日寨里遞話,說采的藥,都要先經寨里藥行過目......”
她扭著腰肢走近,銀鐲子在季咸眼前晃著。
“這簍子里的貨,姐姐看著倒是眼熟。”
王掌柜的算盤聲停了。
強龍不壓地頭蛇,他也不好出面干涉。
更何況,
他沒必要為了一個采藥人,得罪寨子里的藥行執事。
寨子里的采藥人成百上千,而藥行執事就區區幾個。
季咸盯著柜臺上的草藥,聽得自己心跳如擂鼓。
“馬娘子說笑呢。”
王掌柜干笑兩聲,山羊胡蒙了層薄汗。
“季小哥今兒送的都是尋常山貨......”
“尋常?”
馬三姑上前,突然伸手掀開竹簍,指甲劃過三株朱血藤,
“濟世堂如今連七兩重的朱血藤都瞧不上了?”
話音未落。
秤盤里的草藥,已被馬三姑帶來的伙計倒進麻袋。
雷厲風行!
不講道理!
貪得無厭!
這是馬寡婦的一貫作風。
“霧靈芝給五錢,茯苓算四錢...”
婦人叩了叩朱血藤,嘴角噙著冷笑。
“這三根藤子品相勉強,給你四兩銀子頂天了。”
“明日,記得把欠藥行的進山費結清,這季的晾曬場租也該交了。”
此時此刻。
季咸攥緊拳頭,在袖中發抖,垂首不語。
寨里采藥人誰不知曉。
所謂“進山費”,實則是給藥行執事的孝敬。
晾曬場,更是拿碎石地充數。
做藥行執事的。
若不懂雁過拔毛,層層剝皮的門道,怎能在三山五嶺立住招牌。
似季咸這般山野草民。
石棱壓頂苔痕深,哪敢挺直腰桿子。
藏鋒斂芒,忍氣吞聲。
這便是采藥人的活命經。
背陰處生苔的朽木,哪經得起日頭暴曬。
季咸又想到,本該到自個懷里的銀錢。
突然被人扯走大半,任憑誰都有三分火氣。
哪怕兩世為人,此刻季咸依舊有種一拳打爆,馬寡婦兩個大燈的沖動!
她轉頭沖季咸笑,眼角紋像毒蛛絲。
“聽說你阿姊早先眼睛失明,在家門口都摔得滿臉血?”
先是明搶,再是威脅。
果然,最毒婦人心!
寡婦心更是毒上加毒!
見少年垂首不語,王掌柜輕敲桌角,
“三姑您瞧這天色漸晚了,老朽剛得的明前龍井......”
他怎么也想不通,運道十足。
采得老藥的季家二郎,怎么就栽在這條“寡婦蛇”手里了?
“好說——”
馬三姑瞧著就要入袋的朱血藤。
她唇角梨渦愈深,腰肢隨著笑音輕晃。
暮色里。
水紅衫子裹著的豐腴身段,暖香四溢。
盯著隨動作若隱若現的那截雪白。
幾個伙計慌忙低頭搗藥。
銅杵撞得鐵臼,叮當亂響。
突然。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壓在了朱血藤的油紙包上。
“三姑,這貨今日不賣了。”
季咸抬首冷聲道。
薄唇抿成直線,正撞上婦人驚愕瞪圓的眼眸。
王掌柜擦了擦山羊胡的冷汗。
這小子...硬氣!
馬寡婦月前剛吊死第三個丈夫。
轉頭勾搭上了孫老九,當上了藥市執事。
青崖寨,誰不知她裙下埋著多少冤魂?
馬三姑很快回神,豐腴身子斜倚柜臺。
朝著少年露出半片雪白,手指劃過朱血藤。
“這般成色,五兩銀子姐姐收了可好?”
她想來自己壓價太狠,對方又是氣血方剛的少年。
那定然是吃軟...不吃硬的。
季咸眼眸微微瞇起。
真當他是個小頭控制大頭的愣頭青?
“三姑說笑了,這早是獵寮少東家訂下的。”
季咸冷笑。
銀鐲子磕在朱血藤上,震得藤蔓滲出猩紅。
“楊平安能給的,姐姐出雙倍。聽說...”
她忽然貼近季咸耳畔,茉莉香混著熱氣。
“你阿姐前日去浣衣,在河邊摔了藥簍?”
季咸瞳孔驟縮。
阿姐向來只在屋后晾曬草藥,何曾去過河邊?
又是這套?
強買不成,就來威脅?
當真惡心!
正想著,少年右手已摸向腰間藥鋤。
“三姑,這是跟我開玩笑嗎?”
王掌柜眼看事態不妙,開口緩和。
“季小哥,也是憂心阿姊,說話沖了,三姑莫怪...”
話音未落,卻見門外馬鳴聲近。
緊接著,箭袖拂開藥簾。
“今晚濟世堂,當真好生熱鬧。”
腰間刀鞘撞在門框上,楊平安目光掃過血藤。
“王掌柜,我要的朱血藤可備妥了?”
玉手在半空頓了頓,馬三姑轉瞬化作春風。
“楊少爺來得巧,我正幫您驗貨呢。季小哥采的這藤...”
她尾音突然哽住。
少年已將油紙包裹推至楊少爺面前。
汁液在油紙上泅出山巒紋路。
“申時霧重時采的。”
季咸聲音清亮,“根須完整,藤汁尚凝,入藥最佳。”
楊平安指尖抹過藤身,眼眸閃過一絲滿意。
轉而他輕笑道:“馬執事方才說驗貨?”
他轉身時,大氅掃落柜上白瓷瓶。
碎瓷四濺間,馬三姑踉蹌退了兩步。
那婦人眼里淬毒,抬眼時卻堆起滿面假笑。
“您瞧,品相倒是不差,只是少了藥引...”
楊平安又掃了一眼朱血藤。
家中武師正值破境關口。
若能趕在藥行供奉前突破,丹坊學徒的名額,便有機會落到獵寮頭上。
丹坊,大衍王朝的根基,多少世家削尖腦袋想鉆進去的所在。
“有的!有的!”
季咸劈手奪過伙計懷里的布袋。
掀開剎那。
霧靈芝的熒光,赤紋石斛的朱色,雙生茯苓的華色,交相輝映。
楊平安微微頷首。
這些雖不及朱血藤珍稀,卻正是武師固本培元所需。
他抬眼打量少年。
一身粗布長褐,單薄身板,偏生立得像柄未出鞘的劍。
“季小哥剛才送來的。”王掌柜適時遞話,“按市價該是...”
“就按掌柜說好的結。”
楊平安截住話頭,余光掃過婦人那張青紅交加的臉。
他故意將錢袋往柜臺重重一撂。
銀錠碰撞。
三根朱血藤落入錦盒。
“楊少爺這老藥收得妙啊。”
馬三姑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
水蛇腰擰出三疊浪,領著幾名伙計揚長而去。
經過季咸身側時惡狠狠剜了他一眼。
她壓低嗓子道:“我的好弟弟,姐姐在巷口候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