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說笑了，我就想安安分分過日子，貪圖享樂，耗費錢財，總歸不好。”

季咸換了副正經面孔，回應調侃。

朱婆婆心里明鏡似的。

若真像這小子嘴上說的，一個采藥郎怎么可能短短時日，就變成濟世堂掌柜？

這行當里可沒有守財奴的位置，沒點破釜沉舟的魄力，成不了事。

她話鋒一轉：“都有哪些人同去？”

季咸報出幾個名字。

“藥行周家那個少東家？獵寮楊家的大少爺也去？”

婆婆沉吟道：“周家是府城分出來的旁支，我倒知道。

楊家...似乎是巡山客的后代？”

“巡山客？”

季咸露出疑惑神色。

婆婆解釋說：“巡山又稱‘敬山’，傳聞末法之前，千峰有靈，不可輕瀆，凡打獵采樵、掘參采藥者。

皆需焚香問卜，若不得山神首肯，輕則折損壽數，重則暴斃荒野。

故而‘巡山客’、‘山典吏’應運而生。”

“這些身負古祭的巡山人，通曉古圖，能以‘三牲祭、五色幡’行儺儀，通過‘啟山門、問山途、封山瘴’的秘法，與守山精怪定下血契。

每逢朔望之日，他們搖動銅鐸，丈量地脈，如此方能保得采擷五寶時，百無禁忌。”

“楊家的祖上竟然是巡山客？”

季咸心頭劇震。

那位待他如弟的引路人，在記憶中，露出幾分陌生的樣子。

季咸正詫異，朱婆婆又開口：“早年隨沈老爺子闖蕩，老身見過不少巡山客。

聽說，他們手中有半卷《地胍經》殘篇，記載著‘觀云辨穴’，‘聽雷探礦’等絕學，還有馴獒犬破風水陣的豢靈術。

哪怕擱在青州地界，這些秘法也是少見。”

豢靈術？

季咸想起楊平安身邊那只黑犬，確實格外機敏。

不知是憶舊還是好奇，朱婆婆問道：“楊家祖上就是巡山客。聽說你和楊家二少爺走得近？”

老人家的眼角微微抬起，“就沒聽他提過？”

季咸坦言：“楊大哥和婆婆一樣都是我恩人，但楊家是巡山客的后人，我之前倒是沒聽說過。”

青崖寨的獵戶多為獵寮效力，而楊家正是獵寮的東家。

比起采藥人，獵戶們的日子寬裕許多。

雖需給獵寮抽成，但進山能獵肉食。

又能收集山貨，兼有養禽等手藝，收入來源更廣。

不然也養不出楊家那樣的大戶鄉黨。

季咸原以為獵寮，僅僅只是鄉黨勢力，卻不想竟然有巡山客的背景。

少年忽然想到，“婆婆剛才說過，末法時代之前，群山有靈，才孕育出巡山客這種行當。”

“如今既入末法，是否意味著山靈之類早已絕跡了？”

婆婆沒再提楊家二郎的事，轉而解釋道：“現在有點道行的仙家早躲起來了。

末法時代靈氣稀薄，他們出世就得折損修為。

倒是那些靠吃人血肉修煉的妖魔，常出來作亂。

它們不依賴天地靈氣，全靠吞噬生靈增長道行。”

季咸立刻會意：“所以山里早就沒了山神，只有吃人的妖怪？”

“倒也不絕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