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咸看著拳譜手癢難耐，索性擺開龍虎纏絲手的架勢。

起初筋骨僵硬，雙臂像綁著沙袋似的沉重。

身法亦是滯澀，招式銜接總差著火候。

待到第三遍起手，周身關節忽如絲線串聯，勁力自腳底而上。

他胸中氣機如繭抽絲，隨著纏絲勁游走渾身。

竟然發出金蠶吐絲的沙沙細響。

嗤！

嗤嗤！

武道四重天的渾厚氣血被纏絲勁牽動，在經脈中宛如游龍驚蟒。

季咸雙掌翻飛，剛猛無儔的劈掛卻暗含柔勁。

掌緣過處，好似泛起水波漣漪。

“好個龍筋抖擻，虎骨纏絲！”

朱婆婆抓著油紙包的手猛然攥緊。

但見場中少年。

趟步似巨蟒盤山，身形如驚龍擺尾。

雙臂交纏，絞出層層氣浪。

指尖忽而化爪扣拿，轉瞬變掌刀劈斬。

剛柔轉換，帶出虎嘯龍吟。

最妙是那纏絲暗勁，分明是初學乍練，卻已能在招式轉換時，扯出綿密氣網。

朱婆婆不由心里感慨道：“也就是出生在了這山里，若是在外邊保不齊多少武館上門爭搶。”

才演練三遍，便已能將雙掌纏出虎爪紋路。

這等筋骨開合的好苗子，著實是搶手。

這倒也不枉龍虎纏絲手的威名。

“這門功夫若真練出門道了，脊柱顯龍虎紋，呼氣似虎嘯。

吞氣間，筋骨如蟒纏絞，尋常四五重天的武者，碰上這纏絲勁，撐不過三五個呼吸就得筋骨斷裂。”

朱婆婆眼眸微微瞇起，像發現寶貝似的，心中暗想：“若再練成震山裂海腿和陰陽推山掌，陰陽爐之下，他都能橫著走了。”

轉念又皺眉：“這小子武途走得太順，怕是要栽跟頭。”

可想到三門絕學即將重現江湖，心底又泛起漣漪。

再而記起對方藥堂日進百兩，忍不住嘀咕：“幾斤鹵肉就讓老婆子我松口，是不是太便宜這小子了？”

在朱婆婆看來，錢財終究是身外之物，攥在手里太多，反而失了本心。

再加上年輕人氣血正旺，若跟著那些紈绔子弟，嘗過云雨滋味......這種事哪怕在青州地界也不少見，多少天資過人的苗子都折在這上頭。

朱婆婆嘆了口氣。

“沈老爺子當年都繞不過的坎，這小子能例外？”

話雖如此，她心底仍盼著這小子能青出于藍。

自沈老爺子失蹤，沈家便一落千丈，連鈞天書院的金字招牌都蒙了塵。

她把三門絕學傳給季咸的時候，就有了重振聲威的心思。

如今盤算著要給這小子找幾塊磨刀石。

馬家那毒婦算一個，丹師謝青也能湊數，再加上最近蠢動的妖魔。

蒼梧山近日不太平，說不定還能逮著幾只深山大妖。

呵！

季咸吐出一口濁氣，收住架勢。

渾身筋肉仍在突突跳動。

滾燙的氣血在體內奔涌。

氣息灼熱得幾乎要迸出火星。

心臟轟鳴如擂鼓。

大塊筋肉不斷繃緊，反復收縮舒展，泛起陣陣酸麻。

這龍虎纏絲手簡直是個吞金獸。

他日日吞服寶湯，用以淬體養血。

如今又是汞血境幾近大成，竟然也只能打出五六個回合。

這消耗足足是游龍截脈指的數倍。

若換作剛破境那會兒，怕是一招四式都撐不下來！

“難怪婆婆說，這套功夫練成了能在府城里橫著走。”

“和尋常武學根本不在一個境界！”

“可惜普通人強練反而傷身，終究不是誰都能學的。”

季咸擦著額頭的汗，心有所想。

改良宗師所傳武學？

十七歲少年也敢妄想？

但沒人比他更懂這副身體。

前世畢生鉆研中醫與人體經絡的大夫，最擅長的就是調筋理脈。

季咸一邊想著，胸膛一邊劇烈起伏。

隨著呼吸漸漸平緩，眉間倦色里透出異樣光彩。

方才他已經將兩處行氣路線，改至手太陰經。

渾身筋骨噼啪作響，有種說不出來的暢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