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坊里泡大的藥罐子。”

禿頭瞥了謝青一眼，鄙夷道：“老實待著，還能多喘兩口氣。”

而后，他揪起老馬后領，像拎起條脫水的魚。

粗布麻袋罩下來的瞬間，謝青瞥見禿頭腰間那柄斬馬刀。

似乎是用虎紋鋼制成的，那可是邊軍才有的玩意。

雷聲轟鳴，暴雨如注。

馬三姑掃了眼麻袋，轉頭漠然道：“爹，這些年您去哪兒了？”

聲音突然拔高，“您知道女兒遭了多少罪？就說這昨天，大喜的日子，人都上門來撒紙錢了！”

馬三姑癟了癟嘴道，“那個窩囊廢連屁都不敢放！”

“咳咳！”

床上的漢子悶咳幾聲，面色青灰。

“前些年劫道碰上個俊后生，牽著條黑毛畜生。老子想著給你擄來當壓寨相公，誰成想......”

他扯開衣襟，露出蜈蚣似的刀疤，喉頭發出痰音：“那小子年方十八，看著才武道五重天，手里功夫卻邪門得緊。

全是沒見過的路子，連老子都看直了眼！”

“折了大半弟兄，老子這副身板也都賠進去。”

吞山蟒拿起腰間酒囊灌了兩口，酒液順著胡須往下淌。

“剛緩過氣卻撞上妖魔過境，官府的鷹犬又攆人。熬到今天還能喘氣兒......”

他忽然咧開嘴笑道：“這不就給你撐腰來了？”

撐腰？

是聽說我當上丹坊學徒了吧？

這便宜爹渾身重傷闖進來，怕是來討丹藥續命的。

馬三姑冷眼瞧著床上的人。

幾十年沒露過面，如今自己剛混出點名堂，他倒聞著味兒找上門了。

這便宜爹還不如老馬靠得住，至少老馬實打實養了她十幾年。

這種土匪最是無情，天知道外頭留了多少種，怕是連他自己都記不清了！

馬三姑瞥了眼床上的便宜老爹。

這老鬼傷勢很重，怕是要不了多久，寨子該換旗了。

“爹您就放心吧！謝青是丹坊的人，手里頭靈丹妙藥多著呢！保準把您身子調養得硬硬朗朗的。”

她嘴上說得甜，心里卻咒這老鬼早點咽氣。

吞山蟒聽得咧嘴大笑：“好好好！還是我閨女孝順！”

“缺人手就吱聲！底下那幫崽子都歸你差遣！”

話音落下。

“大小姐發話！刀山火海也闖！”

“這鳥日子過夠了！”

“干票大的！”

十幾個山匪咬牙切齒，眼眶充血。

實在是不想再過那些窩囊的日子了。

槍都快生銹了，也沒見過個女人。

這些山匪說的話，何嘗不是吞山蟒授意。

“別急，鈞天書院的人正在寨子里坐鎮，他們背景太硬，咱們得罪不起。”

馬三姑搖著頭低聲道。

土匪們頓時噤聲。

方才還齜牙的漢子們縮起脖子，活像挨了棍子的癩皮狗。

“迎春，你可有法子？”

吞山蟒的眼眸泛著幽光。

馬三姑唇角勾起詭譎弧度，戳了戳裝死的謝青，“自然是要勞煩謝丹師呢。”

這聲調若擱在往日，早撩得謝青心猿意馬。

此刻他卻恨不得縮進墻縫里，強笑道：“今日實在精力不濟......”

“呵。”

馬三姑輕笑，細眉微挑。

謝青后頸發涼。

他是貪戀風月，可這是要把他榨干啊！

余光瞥見吞山蟒正來回打量他們，眼里閃著了然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