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楠來到錦城文化宮，直奔辦公室。

“云楠來了，沒在家休息休息。”

“王主任好，早上睡過頭了，不好意思。局里這么忙，我怎么好意思賴在家里。”

“你這個小孩真不錯，知道上進，好好表現，轉正指日可待。”王文華意味深長的笑道。

電影公司本身就沒幾個人，云楠這點事早就傳的沸沸揚揚的了，大家還感覺挺新鮮的。

假如楊密是你媳婦兒三姨姥親家的親外甥女，你什么反應？

我槽，實在親戚啊！

掀起點浪花是正常的，誰也不是圣人。

“呦，大作曲家回來了？回頭給我簽個名唄。”

“劉科長，您抬舉。”云楠恭敬的說道。

“云大作家回來了，我瞅瞅怎么事，過個年兒還成腕了。”

......

云楠一一跟單位同事打招呼，弄了個大紅臉。

“小云，這小伙子真棒。”財務科豐腴的李姐直接捏了捏云楠的臉：“還沒對象呢吧，我回家跟我外甥女說了你的光榮事跡，這給她迷的，用不用大姐給你搭個橋啊。”

云楠臉羞的更紅了。

李姐這身材...脂肪堆積的都快呼之欲出了。

“算了我還小，我現在就一心撲在事業線上，不是事業上。”云楠呼吸急促的跑開了。

云楠平時跟公司同事處得就不錯，大家沒什么惡意，也是為他高興多聊幾句。

云楠搬了把椅子，端坐在電話機前面。

跟阿蘭說好的，今天出刊，有什么消息第一時間通知他。

“老二，你來啦。”云建業推門進來。

“在家待著也沒什么事？”

“這一路大家竟夸你了，你小子真是出大名了。”云建業倒了杯水說道：“既然來了，你先去一趟經理那，請了這么久的假，還沒見過面呢。”

云楠想想也對，到哪個山門，拜哪座廟，這是規矩。

“大哥，我等會就去。”

“你的事我都跟葛經理說了，領導對你印象不錯，是個好機會。”

經理辦公室，葛大軍偎在沙發上，腿搭在茶幾上，舉著鴨綠江滿臉欣慰。

“真讓這臭小子發表了，給我長臉了。”

“請進。”有人敲門。

“葛經理您好，我是......”云楠腿剛邁進屋子，眼睛在屋子里掃了一圈，最終定格在沙發上，整個人僵住了。

怎么事？

我出現幻覺了，這特喵的不是老倪嗎？

云楠一時間腦子宕機了，趕緊出來看看門牌，是經理辦公室啊！

又一股風似的鉆進辦公室，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老倪，你飄了，那是你坐的嗎?趕緊...”突然云楠意識到不對。

這氣勢、這沉穩勁兒，跟之前不一樣啊。

不會吧...云楠心里升起一絲不安。

葛大軍翹著二郎腿，看著云楠這死出，心里別提多美了。

“葛經理沒在是吧。”云楠試探的抱著最后一絲希望，還偷瞄著辦公桌后面那把椅子。

葛大軍故意吊著他，慢悠悠的拿起茶杯，還咂摸咂摸嘴。

又吊著眼睛看著云楠，不說話，反而一直樂呵呵的。

屋子里靜的可怕，一股莫名的恐懼涌上心頭。

許久，葛大軍緩緩開口道：“你小子挺聰明一個人，咋還不能面對現實呢。”

云楠腦袋瞬間翁的一下，如遭晴天霹靂，一時間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社會多復雜，你小子還嫩著呢。”

耳朵里傳來熟悉又陌生的聲音，云楠咬的嘴唇有些發白。

葛大軍笑瞇瞇的看著他：“我這人一點也不記仇，以后在我手底下好好干。”

他還故意在“記仇”兩個字加上邏輯重音。

臥槽，完犢子，他真是葛大軍。

他這話是赤裸裸的威脅啊。

云南突然想起去沈陽前，兩人一番對話：

葛大軍說：“你去吧，請假這事我批了。”

云楠說：“你批有個屁用，真能裝犢子。”

現在看他批還真有用。

葛大軍一波三連擊，云楠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在地。

這可怎么辦？以前沒少擠兌他，現在好了吧，以后不得天天送我雙35碼的鞋子啊。

云楠讓你嘴賤。

他杵在門口愣了足有五分鐘，才緩過神來。

用眼神偷瞄葛大軍，他笑的跟朵菊花似的，囂張的不行，差點給云楠氣的背過去。

個老登，跟我玩燈下黑是吧，隱忍這么久，就等今天呢是吧。

今天我必須扳回一局，實在不行我膩味死他。

云楠手心里全是汗，但拳頭握的嘎巴響，葛大軍眼里赤裸裸威脅。

云楠陰沉著臉一步步走過去。

小樣兒，還想揍我咋的！葛大軍滿眼挑釁。

云楠躬下身，直勾勾的盯著葛大軍，葛大軍遲疑了，下一秒給他膈應完了。

“哎呦。”尾音直接甩出幾里地。

“我就說您老瞅著就不是一般人嘛！”云楠擠出的笑的那叫一個燦爛：“就您身上這股革命領導者的霸氣勁兒，還充斥著文藝先驅的舍我精神。”

他豎起大拇指：“國內您當屬第一。”

“嘿嘿”云楠一個勁兒諂媚：“來，領導您喝茶，您為公司整天殫精竭慮的，潤潤嗓子。”

葛大軍倒是被整的手足無措，眼角直抽抽。

這三孫子勁兒拿捏的，真地道啊！

“領導，您是不是頸椎不好，我給您捏捏。”這一出一猛的，嚇的葛大軍直躲：“你少來這套，你別碰我...”

“領導，您別害羞啊，要不然我給您捏捏腳...”

云楠把尊嚴只在洗腳房里面演繹的淋漓盡致。

做人最重要的一點要認清形勢，想要走得遠，干爹不嫌老，更何況當舔狗。

就是舔的有點生硬，葛大軍一時難以接受。

眼瞅著云楠的手往下拽皮鞋，他才反應過味兒來。

“小子，跟我玩滾刀肉是吧。”

云楠笑笑沒言語。

我滾了，怎么滴吧，都快給你跪下了，你還能挑我理？

葛大軍也沒慌，云淡風輕的掏出一個茶葉罐子你，砰的一聲摔在桌子上：“小子，瞅瞅眼熟不。”

云楠心里咯噔一下，糟糕，把這茬給忘了。

“呦，巖茶，好東西啊。”云楠打著哈哈：“看來領導平時沒少收禮啊。”

“行了，你小子少噴糞。”葛大軍沒好氣的撇了他一眼，知道他什么尿性：“少給我潑臟水，看看這是什么？”

茶幾上擺著一個文件，上面蓋著文化局的紅戳：“你小子出息大發了，局里破格給你轉正了。”

云楠拿起紅頭文件，上面寫道：

該同志用文藝武器積極服務四化建設，符合工人階級知識分子標準。同時其政治思想表現經黨組織評議，認定符合“四項基本原則”要求，鑒于其在文藝領域的特出表現，同意轉為正式職工，工資定為行政22級。

改革開放初期，工資制度實行“崗位等級工資制“。正應了那句話：干多干少一個樣，干好干壞一個樣，那還干個屁啊。

行政22級，每個月工資是50元，相當于副科待遇。

云楠抿嘴樂，22級是行政里最低級別了，可是再怎么說也是國家干部，這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行了，別美了。”葛大軍樂呵呵的說道。

云楠看著他，眼波流淌著深意，葛大軍欣慰點點頭。

看來這小子還有良心。

云楠抽冷子一下蹲在他面前：“葛經理，我對您的敬意猶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而且早就被您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葛大軍嚇的一激靈：“你到底想干啥？”

云楠醞釀了一下，臉憋的漲紅：“師傅，要不然您收我為徒吧。”

葛大軍哭笑不得：“請你立刻、馬上滾出去。”

“好咧，這回給你擱沈城帶雙皮鞋，趕緊把你腳上那雙老古董扔了，別出去丟我的人。”

“滾犢子。”葛大軍順手把雜志砸了過去。

“砰。”門一關，砸了個寂寞。

他起身拿起電話，撥了出去：“是王主任嗎？”

“葛經理，是我。”

“有個事你馬上辦一下，這期的鴨綠江雜志買100份，公司報銷。”

“100份？領導，您確定？”

“按我說的去辦。

再給基層單位下達個通知，要求所有人認真學習，每人提交一份思想匯報，這是公司黨組織的決策，必須貫徹執行。”

“可是...”

“沒什么可是，你領會精神就行。“

葛大軍放下電話美美的說到：“這小子是我的人，必須支持一波。”

“還行，知道給我買點東西。”

他剛端起茶杯，眼角直抽抽：“瑪德，又把我茶葉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