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眾矚目之下，考核大廳緊閉的大門驟然洞開。

門外，一個圓臉姑娘雙眼通紅，似是才哭過。

身著斬妖堂服飾的執事不住得向玄機謝罪，雙腿抖得如同篩糠，“堂主，是我一時失察，讓小包子帶了無關人等參與考核。”

玄機看了眼惶恐無比的執事和雙眼通紅的包敏，輕嘆了一口氣，“包敏，罰俸三月。”

“鄭執事，罰俸一月。”

鄭工見懲罰落地，心頭一苦，這斬妖堂的月俸要遠高于其他分堂，畢竟是將腦袋別在褲腰帶的差事，俸祿不高一些，只怕會打消手下人的積極性。

這一月月俸已是不少了。

不過見堂主并未連帶其余懲罰，他拉著小包子衣角，一同向玄機行禮。

正當二人要離開之時，玄機開口道：“小包子，以后你可以接斬妖堂的外出任務了，不過，事先要和我報備。”

“啊？”包敏聽見堂主松口，愿意讓她執行斬妖任務，眼前一亮，方才罰俸三月的悲傷煙消云散，連連鞠躬道：“謝過堂主！”

玄機擺了擺手，屏退二人，與武極等一眾薪火塔高層走入考核大廳。

人聲鼎沸的大廳，仿佛被按下暫停鍵，瞬間鴉雀無聲。

連身上帶傷者都暗自挺直腰桿，爭取留個好印象。

說不定就有哪位堂主看自己順眼，將自己招收進去呢？

今日是斬妖堂的招錄考核，武極示意玄機主持。

玄機也不推辭，清了清嗓子道：“下面，直接進行本次考核的第二場。”

“問心鏡！”

話語落地，一面古拙的八卦鏡浮現在眾人眼前。

“此鏡，名為問心，乃是安南巨城中問心鏡的仿品，但依舊有識人之效。”

“諸位按照稍后的抽簽順序，上前接受問心測試。”

接著，玄機手中掐訣，面前簽筒飛速旋轉起來。

一支支刻有數字的竹簽從簽筒中飛射而出，隨即懸浮在每一位考核者身前。

“諸位，接簽吧。”

李寒伸手接過面前竹簽，只見上面以蠅頭小楷寫著一列數字。

“三十六。”

現在，請諸位按竹簽次序依次到問心鏡前參加考核。

拿到一號竹簽的武者年紀已是不小，修為約莫在聚氣后期，在兩百人中處于上流。

傀儡考核中，獲得了第三階段的黃色評級。

因此，他此刻信心滿滿，只要問心鏡一關過了，加入薪火塔，腰懸斬妖令，自是能在坊中作威作福。

他仿佛已經看見自己高高在上、受人敬仰的模樣。

“至于這勞什子問心鏡，外面傳的那么玄乎，什么一念動可斷正邪，真是笑話。”

他心中想到，腳步站定，雙目直視問心鏡鏡面，便怔住了。

不過片刻，男子臉上突然露出猙獰笑容，正要說話，問心鏡中閃過一道紅光，將其推開。

“殺！殺！殺！把這些賤民都殺光。”男子手中空無一物，卻仿佛抓著兵刃，在身前胡亂揮砍著。

“擋了我的路，就給我去死……”

他狀如瘋魔，雙眼暴睜，面相極為可怖。

玄機皺眉看向男子，指尖浮現一道劍形罡氣。

“玄機，莫要因其人心中所想將其定死。”錢唐抬手按在玄機手腕之上，待到劍形罡氣散去，他才繼續開口。

“此人問心鏡中如此做派，平日里手腳定是不干凈，自有我執法堂的人去查，何必臟了這片地方。”

說罷他沉聲對男子喝道：“還不醒來。”

如洪鐘大呂之聲，振聾發聵。

此時，那男子眼神中猩紅之色退去，閃過一絲清明。

回憶起問心鏡中的所作所為，看著眼前的執法堂堂主，眼神一片灰暗。

“呵呵，原來問心鏡的傳言是真的！”他喃喃道，“那我做的那些事豈不是……”

想到這里，他猛然迸發出一股力氣，雙足頓地，想要從通道口逃出。

卻是在無形中瞬間掉了一只胳膊。

“來人，將他拖下去好好審問！”錢唐喚了一聲，不多時便有兩名胸前繡著鎮木的執法堂弟子將男子帶走。

“若是有人心中有鬼，可以就此退出，我等可當做未曾發生過。”玄機劍眉入鬢，殺氣凜凜地看著眾人。

濃郁無比的殺意襲來，參加考核的大半武者從修煉至今一直待在南星城中，并未見過多少血腥。

玄機不知殺了多少妖獸累積而成的殺意如尸山血海拍擊而來，不少心中膽怯之輩幾變成軟腳蝦。

可加入斬妖堂的巨大誘惑在前，哪怕是膽怯者，也要來試一試。

“二號！”

玄機見無人選擇退出，點了點頭，面無表情地叫道。

人群中，箭老叟走上前來，卻是正好拿的二號竹簽。

他面色平靜，向著玄機道：“堂主，老叟已這般歲數，只求一涅槃機緣，活出第二世。”

說罷，也無需玄機答復，老神在在地站在問心鏡前。

鏡中幻象如潮水般撕扯著箭老叟情緒。

能夠見到問心鏡中所呈之景象的玄機等人，眼神中流露出一絲佩服。

無論幻境中是佳人在側軟玉溫香，還是功名利祿權傾天下，任由場景變化，箭老叟只持長生一念。

“卻是道心堅定之輩。”武極感慨一聲，“若是其人可信，過些時日不妨調取箭堂先做個執事，那里的堂主之位已空缺許久了。”

“其人凝神圓滿的修為，實力自是夠了。”眾堂主紛紛點頭。

不過多時，箭老叟悠悠醒轉，眼中沒有一絲迷茫，反倒是更加堅定了許多。

他朝著眾人作了一揖，“卻是要謝過問心鏡定我道心了，說不得可讓我往后涅槃蛻凡，多了半分機會。”

“三號……”

……

問心鏡考核，既是考驗亦是機緣。

如一號武者，本性惡劣，現世中就好欺行霸市，在問心鏡中自是被無限放大，陷入魔障。

而箭老叟，此生僅有一念，即是長生。

問心鏡反倒使其勘破世情，更加了悟自身追求，省去了突破蛻凡之時問心的大半苦功，機緣不小。

時間緩緩流逝。

“三十六號！”

李寒捏著自身所持之簽，走上前去，內心卻有些迷茫。

他穿越而來，除卻最初被劉烈等人派出的殺手追殺，險些身死。

其后入了野狼幫，就彷如無頭蒼蠅。

只隨著大勢而行，雖順風順水，卻無動力平平。

他的道心究竟依何而立，又該如何去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