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杰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中，給他開門的是父親楊貴。

“怎么樣？山上情況還好嘛？有人受傷嗎？”

楊杰將手中鏟子放在門邊，上身的T恤脫掉露出鼓鼓囊囊的胸膛。

他比劉世明大兩歲，卻是同一屆一起上了9年學的好基友，只不過劉世明考上了高中，他就一直待在村里照顧生病的老娘和家里的一畝三分地。

“沒人受傷，采石場那邊壓根就沒人看著，都跑去看熱鬧了。”

“所以明哥很生氣，直接扣了他們一天的工資。晚上看場子的周叔被扣了三天?！?

楊杰一臉憤慨。

“爸，今天你咋不跟我一起動手呢？你沒看明哥都說話了?！?

劉世明開始搞事業以后，他基本都是最先響應的，也正是有他的勸說，楊貴才會叫上拖拉機去鳳凰村收天麻。

今天村口堵路楊貴也去看了，卻一直在袖手旁觀。

楊貴瞪了兒子一眼：“左一個明哥，右一個明哥，你比他還大兩歲，你叫他哥？”

楊杰反瞪了回去：“明哥比我有本事，能帶著我們發財，我就愿意叫他哥。”

“你別轉移話題，為啥不動手??？你收天麻也賺了一兩百了吧？不是你天天跟我說要念著人家明哥的好？”楊杰氣鼓鼓地盯著自己父親。

楊貴難得老臉一紅，撇過頭去：“你個愣頭青懂什么？當時那場景誰敢動手，你知不知道那老太爺是誰？那可是上過戰場的人，每年都有市里大領導過來慰問，你敢動他真的是不要命了?！?

“上過戰場的人怎么了？明哥都說了他們這是敲詐勒索，是違法犯罪！難道年紀大就能隨便犯法了嗎？就能隨便擋著別人發財了？”

“主要是風水這種事情說不清楚，而且對面又是老頭又是小姑娘的，有理也要弱三分……”

楊杰梗著脖子：“爸，我看你就是慫了，難怪別人罵你軟！”

“你個龜兒子，敢罵老子，看老子不打死你！”楊貴抄起旁邊的鏟子。

上次鳳凰村人鬧事，劉世明幫他索要賠償他卻直接認慫，搞得村里人一直都在說閑話，笑他沒骨氣怕事。

這是老楊頭心里的一根刺。

鏟子啪砰地砸在楊杰腿上，楊貴嚇了一跳：“你怎么不躲？”

楊杰往前湊了一步，直勾勾盯著自己的老父親：“你打死我啊！你就是慫了！打死我也是！平日里說得漂亮，一到關鍵時候就縮起來，我說錯了嗎？”

“我……”鏟把在楊杰頭上停住，抖動得如同篩糠。

哐當，鏟子掉落在地發出一聲脆響，楊貴如同被抽掉所有精氣神一般萎靡下去。

他嘆了一口氣，癱坐在地：“你太年輕了，你根本不懂……”

楊杰見父親被打擊很大，怒氣也轟然消退，坐在了老爸旁邊給他捏肩膀：“爸你沒事兒吧？我剛剛就是一時嘴快，你大人有大量，老子不跟兒計較好不好？”

楊貴見他死皮賴臉樣子，直接破功了：“我咋生了你這么個賴皮貨，一天到晚讀書不得行，就知道欺負你老子。你要是有人明哥兒出息，老子賣田賣地都供你讀書?！?

見父親又開始數落自己，楊杰連忙轉移話題：“你別說這個了，剛剛說我不懂，我咋就又不懂啥了？”

“你看看當時去那么多人，除了你們年輕的幾個誰動手了？都知道這件事不簡單啊?！?

“而且壞人風水這種事，是要遭報應的?！?

楊杰聽了半天，這不本質上還是這些老一輩慫了嘛：“啥子風水，我就不信?！?

楊貴見兒子還是一臉不信，沒好氣地一把將兒子的手拍掉：“非要老子說得難聽點是吧？”

“那個舉著相機拍照的，那是陳伯宗家小兒子，聽說一直都在外面做生意?！?

“那個杜胖子，以前一直在城里混社會的，突然回家來跟明哥兒搞風搞雨，我跟你說這事兒沒完?！?

“你跟著明哥兒沖在前面，以后要是人家打擊報復起來，咱們平頭老百姓招架不住的?！?

楊杰反駁道：“他們難不成還敢到村里來殺人不成？”

“他們連采石場都敢炸，還有什么不敢的？”楊貴悠悠說道，希望能夠嚇住兒子。

楊杰猛地站起來：“哪個敢動我家人，老子殺他全家?！?

楊貴罵道：“現在發狠有屁用。”

楊杰嘆口氣：“哎，也不知道明哥兒能不能撐過去，不行，我還是要跟他乍起（幫忙），不然他一個人啷個斗得過那么多人。”

他鄙視地看著自己的老父親：“說這么半天，戰斗英雄、風水啥的都是扯淡，就是慫了的意思嘛？”

楊貴揚起手：“你小子！”

手終究沒落下去，他沒辦法反駁。

……

白家軍也唉聲嘆氣地回了家，妻子張蘭正在給他熱飯，見狀便說道：“我聽說今天鬧得很兇啊，最后還是明哥兒出面擺平了，咋個回事嘛？”

張蘭已經聽說了一些白天的事情：“不是說都把他們抓起來，明天等公安來斷案嘛？”

白家軍長嘆一聲：“哎，你不懂，就是因為抓起來才壞事了?！?

“咋的，許他們鬧事，就不許公安抓？沒得這個道理?！睆執m肯定是向著自己外侄的。

白家軍道：“你懂什么？你知道那個杜老爺子是什么人嘛？戰斗英雄！市長來了都得坐他下方，每年領著國家補貼的！”

張蘭道：“是杜家那個老太公？”

“對??！”白家軍兩手一攤?！艾F在這個事情難辦的很，而且今天縣里打電話過來問采石場怎么會爆炸，是不是有安全隱患，開工日子也延后了?！?

“不會開不成吧？”張蘭急道。

“那應該不會，就是……”白家軍欲言又止，給張蘭急得直跳腳。

“就是什么，你說呀？”

“就是不知道啥時候能再開，我估摸著后面還有手腳，風水這種事情說不清的，而且涉及到那位老太爺，最后公安和縣里向著誰也不好說?！?

“明哥兒還有兩個星期就要開學了，哎……到時候他不在村子里，我們怎么招架得住哦?！?

張蘭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不是還有你們嗎？平日里一個個耀武揚威的，怎么一到關鍵時候盡指望一個孩子？”

白家軍低垂著腦袋，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