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是呼嘯的風(fēng)聲，葉晴感覺自己在不斷下墜。她的手指徒勞地在空中抓撓，卻只能觸到冰冷的空氣。剛才還在和同事們有說有笑地爬山，怎么一轉(zhuǎn)眼就踩空了？

“救命！“她想要呼喊，但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了。眼前閃過同事們驚恐的面容，還有那片該死的、松動的山石。她的后背重重地撞在巖壁上，疼得她眼前發(fā)黑。

意識逐漸模糊之際，她似乎聽到有人在喊：“晴丫頭！晴丫頭你醒醒！“

葉晴想要睜開眼睛，但眼皮重若千斤。她感覺渾身疼痛，尤其是額頭，火辣辣的疼。鼻尖縈繞著一股濃重的草藥味，混合著潮濕的霉味。

“娘，姐姐會死嗎？“一個稚嫩的童聲帶著哭腔。

“別胡說！“一個溫柔卻疲憊的女聲呵斥道，“你姐姐只是摔傷了，很快就會醒的。“

葉晴終于攢足了力氣，緩緩睜開眼睛。入目是茅草搭成的屋頂，幾縷陽光從縫隙中漏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躺在一張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身上蓋著打滿補丁的薄被。

“晴丫頭！“一個瘦小的婦人撲到床前，粗糙的手掌撫上她的額頭，“可算醒了，嚇死娘了。“

葉晴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婦人，約莫三十出頭，卻已經(jīng)顯出老態(tài)。她的面容憔悴，眼角布滿細紋，但看向自己的眼神卻充滿慈愛。

一段不屬于她的記憶突然涌入腦海。這里是葉家村，一個貧窮落后的小山村。眼前的婦人是她的母親李氏，父親因意外摔斷了腿，常年臥床。還有一個五歲的弟弟葉小寶，此刻正怯生生地躲在母親身后，偷偷打量著她。

“娘......“她下意識地開口，聲音沙啞。

“哎！“李氏連忙應(yīng)聲，轉(zhuǎn)身從破舊的陶罐里倒出一碗黑褐色的藥湯，“快把藥喝了，大夫說你摔到了頭，得好好養(yǎng)著。“

葉晴就著李氏的手喝下藥湯，苦澀的味道讓她皺起眉頭。她環(huán)顧四周，這間茅草屋不過十幾平米，墻角堆著幾個破舊的竹筐，墻上掛著幾件打滿補丁的衣裳。唯一的家具就是這張木板床和一張搖搖欲墜的木桌。

記憶告訴她，原主是為了給父親采藥，才從山上摔下來的。這個家太窮了，連看病的錢都沒有，只能靠自己去山里采些草藥。

“姐姐......“葉小寶怯生生地湊過來，臟兮兮的小手里攥著半個窩頭，“給你吃。“

葉晴看著那半個已經(jīng)發(fā)硬的窩頭，鼻子一酸。在現(xiàn)代，她雖然也為生活奔波，但何曾吃過這種苦？可現(xiàn)在，這半個窩頭卻是這個家能拿出的最好的東西了。

“小寶自己吃吧。“她輕聲說，“姐姐不餓。“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怎么能不餓？“李氏抹著眼淚，“都怪娘沒用，連頓像樣的飯都......“

話未說完，里屋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李氏臉色一變，連忙起身：“你爹又咳起來了，我得去看看。“說著匆匆進了里屋。

葉晴掙扎著坐起來，葉小寶連忙扶住她。透過破舊的布簾，她看到里屋的景象：一個形容枯槁的男人躺在床上，雙腿以一種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著。李氏正小心翼翼地為他拍背，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對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這就是她的新家嗎？葉晴握緊了拳頭。在現(xiàn)代，她雖然只是個普通白領(lǐng)，但至少衣食無憂。可現(xiàn)在......她看著自己瘦弱的手臂，這具十二歲的身體，能撐起這個家嗎？

通過幾天的休養(yǎng)，今天終于可以出來走動了，推開茅草屋的大門，陽光照在臉上，亮得刺眼，熱得讓人生煩，感覺身上黏糊要死。葉晴看了看天色，趁著天氣好，趕緊去河邊打些水，洗個澡。想著便提個木桶往河邊去。

赤著腳踩在河邊的鵝卵石上，清涼的河水漫過腳踝，驅(qū)散了夏日的燥熱。她彎下腰，將破舊的木桶浸入河中，看著清澈的河水慢慢注滿。

忽然，她的目光被河底的一片陰影吸引。那是一大群螺螄，密密麻麻地吸附在石頭上，幾乎將河底染成了深褐色。葉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這可是上好的蛋白質(zhì)來源！

她放下木桶，小心翼翼地踩著石頭靠近。河水不深，剛沒過小腿。她伸手撈起一把螺螄，沉甸甸的，每一個都有拇指大小。

“這么多......“她喃喃自語。在現(xiàn)代時，她最愛吃夜市上的炒螺螄，記得母親總說那東西臟，不讓她多吃。可現(xiàn)在，這些螺螄在她眼里簡直就是天降的美味。

葉晴脫下外衣，將袖子扎緊，做成一個簡易的布袋。她彎著腰，一顆一顆地撿著螺螄。河水清涼，陽光透過水面折射出粼粼波光，照得她有些眼花。

“姐姐！“遠處傳來葉小寶的喊聲，“你在做什么？“

葉晴直起腰，朝弟弟招手：“快來幫忙！“

葉小寶蹦蹦跳跳地跑過來，看到滿地的螺螄，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這些蟲子能吃嗎？“

“當然能。“葉晴笑著揉了揉弟弟的腦袋，“今晚姐姐給你做好吃的。“

姐弟倆忙活了小半個時辰，裝了滿滿一衣兜的螺螄。葉晴又摘了幾片荷葉，準備用來包螺螄。她記得在現(xiàn)代時，夜市上的炒螺螄都會放紫蘇葉，可惜這里沒有，不過河邊倒是有不少野蔥和野姜。

回到家，李氏正在灶前生火，看到他們帶回來的螺螄，有些驚訝：“這些河蟲......“

“娘，這不是河蟲，是螺螄。“葉晴一邊清洗螺螄一邊解釋，“我在城里見過，可好吃了。“

她將螺螄泡在清水里，又撒了一把鹽，讓它們吐沙。趁著這個功夫，她將野蔥和野姜切碎，又找出了家里僅剩的一點豬油。

灶火生起來了，葉晴將螺螄倒入鍋中翻炒。野蔥和野姜的香氣很快彌漫開來，葉小寶趴在灶臺邊，不停地咽著口水。

“好香啊......“李氏也忍不住湊過來看。

葉晴將炒好的螺螄盛在荷葉上，又撒了些鹽。她拿起一顆，熟練地用竹簽挑出螺肉：“來，嘗嘗。“

葉小寶迫不及待地接過，將螺肉塞進嘴里，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好吃！“

李氏也嘗了一口，驚訝地說：“沒想到這河蟲......不，這螺螄，竟能做得這么好吃。“

葉晴看著家人滿足的表情，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這只是開始。有了這些螺螄，至少能讓家人吃上一頓像樣的飯。而且，她還可以多撿一些，曬干了存起來，冬天就有肉吃了。

夜幕降臨，一家四口圍坐在破舊的木桌旁，就著螺螄喝著稀粥。葉父雖然不能下床，但也被這香味吸引，難得地多吃了幾口。

“晴丫頭，“葉父突然開口，“你這手藝，是從哪學(xué)的？“

葉晴心里一驚，隨即笑道：“前些日子去鎮(zhèn)上，看到有人在賣，就記住了做法。“

葉父點點頭，沒再追問。葉晴松了口氣，暗自提醒自己以后要更小心些。不過看著家人臉上久違的笑容，她覺得一切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