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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斷案品畫宴

急促的腳步回蕩在空曠昏暗的宮殿內(nèi),梳妝臺前的紅燭微微晃動著,模糊了銅鏡中的倒影。

那人身著大紅喜服,頭戴鳳冠,朱紅的唇色如雪冬中的一抹紅梅。眉心的紅痣更如點睛之筆,為鏡中少女添了幾分艷麗。

“小姐,不好了!”

春穗慌慌張張地闖入殿內(nèi),“皇上收到密信,說大將軍意圖謀反,正派兵圍剿將軍府呢!”

“哐當(dāng)!”

云箏掀了脂粉盒,怒道:“一派胡言!我哥哥怎么可能謀反?”

“聽說是大將軍的夫人向皇上揭舉,證據(jù)確鑿!”

“夫人?”云箏呢喃,“葉婉?”

“小姐?小姐?”

菱花閣內(nèi),春楹把云箏推醒,見她神色茫然,不由得擔(dān)憂道:“小姐是不是做噩夢了?”

云箏坐起身來,勉強(qiáng)地笑了笑:“我沒事?!?

“可是您方才一直在念著表小姐的名字?!?

云箏垂眸,手不由得抓緊了被褥。

葉婉是鳳夫人的娘家侄女,云蘿的表姐。此人偽善圓滑,兩面三刀,云箏一貫不喜歡她,云晏亦是。

前世葉婉不慎落水,被兄長云晏所救,故而二人才奉父母之命成親。如今想來,只怕是葉婉設(shè)下此局,逼兄長娶她為妻!

春楹輕輕拍著她的后背,關(guān)切問道:“小姐這兩日狀態(tài)一直不太對,是不是那日嚇到了?”

云箏抬頭,沖著她彎了彎唇,輕聲道:“不用擔(dān)心,我沒事的?!?

春楹這才放心,清秀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小姐這樣才對,那些不好的人和事都會過去的。等二公子回來,就再也沒有人會欺負(fù)我們了?!?

云箏笑了笑,心里卻在想另一件事。

云晏大概一個月后回來,她必須阻止葉婉接近他,嫁給他。

春穗恰好來報,葉府表小姐請鳳府姑娘前往暢風(fēng)園聽書,春楹剛要回絕,云箏卻應(yīng)下了。

踏入暢風(fēng)園時,熟悉的場景勾起了不堪回首的記憶。

前世她逃不過云蘿的陷害,又為春楹的死而悲痛消沉。葉婉同樣假惺惺地請她聽書,實則不過是和云蘿合謀,想再羞辱她一番。

那時候云箏自詡清白,應(yīng)約而去,卻狼狽得像喪家之犬。

“窮書生,再不滾,信不信我揍死你!”

一聲兇戾的怒喝打斷她的思緒,云箏抬眼看去,暢風(fēng)園入門左側(cè)的書畫臺上,一群貴公子拉拽著一名瘦弱的書生,叫囂著要把他丟出去。

云箏不感興趣地收回目光,那道熟悉的聲音卻令她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這畫是我的,分明是你們背地里動了手腳,把畫掉包了!”

宋檀玉?

前世裴照最器重的御史大人。

那被人按在地上的書生省得十分俊俏,一身洗得泛白的灰色布衫,清秀的眉眼因憤怒而愈發(fā)艷麗,冷白的肌膚上更是染上了殷紅,叫那群混不吝的公子哥更加放肆。

“今日暢風(fēng)園舉辦品畫宴,你一個窮酸小子,見柳公子的畫得了魁首,便嚷嚷著那畫是你的,真是不知羞恥!”

“管事人在何處?還不趕緊把他丟出去,真是掃了本公子的雅興!”

權(quán)貴當(dāng)前,便是這場品畫宴的管事也不敢招惹,上前拽著宋檀玉,還苦口婆心地奉勸。

“白公子,算了吧,那位柳公子可是尚書家的嫡子!惹了他,可是要沒命的!”

宋檀玉兩眼猩紅,“尚書嫡子又如何?尚書嫡子,就可以強(qiáng)占他人之物嗎?”

柳宜舟惱羞成怒,唯恐落人口實,便喝令手下把宋檀玉扭了去見官。

宋檀玉一個文弱書生,又沒有家世背景,還不是任人拿捏?

仆人捂了他的嘴,強(qiáng)硬地拖著他離開,不料去路卻被人堵住。

“暢風(fēng)園的品畫宴,一向是文人雅士品鑒墨寶、和意暢談之地,不知造就了多少佳話,成就了多少名家。現(xiàn)在看來,倒像是那鬧哄哄的戲臺子,小丑得意,簡直俗不可耐。”

眾人循聲看去,是名極其漂亮的女子。雪膚烏發(fā),杏眸黛眉,鵝蛋臉盈盈如精雕細(xì)琢的玉,眉間一點朱紅煞是惹眼,仿佛壁上的觀音,又似地獄的魔女。

柳宜舟垂涎欲滴,失神問:“這是誰家的姑娘,怎么罵人都那么好聽?”

無人認(rèn)識云箏,包括宋檀玉。

他孤身闖入權(quán)貴的世界,被偷畫,被羞辱,被痛打,都沒有想過,會有一個人站出來幫他,甚至是為他說一句話。

直到云箏向他走來,警告似的瞪了那些仆人一眼,宋檀玉才被放開,冰冷的身軀,逐漸有了溫度。

云箏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

前世的修羅御史宋大人,位至上卿,糾彈朝儀,為天子左膀右臂,滿朝文武莫不敢犯。

他出謀劃策,燒死了被囚于禁宮的四皇子裴昱。又顛倒黑白,將人禍說成天降正義,讓裴昱死了還要背負(fù)災(zāi)星之名。

他執(zhí)史官之筆,盡寫歌功頌德之辭;掌監(jiān)察之職,污蔑異黨有謀反之意。

而現(xiàn)在,他穿著破破爛爛,任這群紈绔子弟欺凌,毫無反抗之力,真是可憐至極。

“你是誰?”宋檀玉很警惕,“為何要幫我?”

云箏不理他,只是拿起了那一幅引起這場爭議的山水畫,按照品畫宴的規(guī)矩,并無署名,也讓柳宜舟鉆了空子。

“柳公子說這畫是你的?”

柳宜舟立馬回答:“那是自然!小娘子,你向替這窮書生出頭?”

云箏直接忽略他的后半句,“那柳公子不妨說說,這畫上畫的是蘭花還是蘭草?”

柳宜舟和宋檀玉都愣住了。

“柳公子答不上來嗎?”云箏一臉真誠,“這不是你親筆所畫的嗎?”

柳宜舟目光閃躲,仔細(xì)搜刮記憶,只記得那片亂石之中有一堆雜草,并無花朵。

“是蘭草!”他語氣十分篤定。

云箏點頭,又問:“那這畫中的水流,是向西還是向東?”

那群公子哥大笑:“小娘子,你這算什么問題?水流自然是向東。”

柳宜舟卻很冷靜,云箏平白無故問他這么蠢的問題,這里面一定有貓膩。

故而他答:“向西。”

云箏轉(zhuǎn)頭看著滿頭冷汗的管事:“先生可知該如何了斷此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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