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這種事，很多時候就是個互相套娃的情況。

奧古斯都預判了卡洛林軍會繞路，所以提前在鹿脊平原做好準備，打算迫使卡軍決戰。

卡洛林預判了奧古斯都的預判，決定順勢而為，利用奧軍主動求戰的機會打一波殲滅戰。

那么奧古斯都有沒有預判到卡洛林預判了他的預判呢？

也有，所以羅恩頭都快熬禿了，就為制定一個盡可能完善的作戰方案。

至于卡洛林有沒有預判到奧古斯都預判到卡洛林預判了他的預判……打住打住！

這樣下去就該沒完沒了了，況且繼續細究下去本身也意義不大。

因為仗是由軍隊打的，軍隊是由人組成的，而人的力量終究是有極限的。

尤其是這種互相明牌的局面下，己方能用的招數就那么多，對方能用的策略也基本就那些，在不傻的情況下，大家都知道怎么辦。

那戰爭的勝負該怎么決定呢？

答案是萬惡的內卷。

內卷本不是一件好事，就好比作者們其實每天更兩千字就能混得不錯，偏有那卷的飛起的一天兩萬字，最后作者累成狗了，讀者也被掏空錢包，兩敗俱傷。

不過現在嘛……只能說贏才是戰爭中最重要的事，為了這個目的，無限度的卷下去就成了必然的選擇。

奧古斯都的通訊兵正是當前最大的受害者，幾乎每一秒都有新的軍令從指揮部發出來，他們剛返回來又得上路，腿都要蹬出殘影了。

得虧在確定敵軍動向后，羅恩把指揮中心搬到了鹿脊平原邊上，否則真要累死傳令兵們。

然而即便如此，羅恩為了最大程度的確保勝利，恨不得微操到每一個弓弩手的位置，他的軍令只會嫌少不會嫌多，簡直是只要累不死就往死里累。

“再苦一苦傳令兵，有新的命令發給南境第二兵團！”

“讓工程隊臨時挖幾道壕溝，不用太深，重點是多！”

“民夫們別閑著，去附近森林砍些木頭回來做拒馬！”

“其他士兵趁這會好好休息，一定要保證作戰時的精氣神！”

片刻后，頭昏腦漲的傳令兵回來復命了。

“報告總督！士兵們去森林挖坑了，民夫也都睡覺了，工程隊請求新的指示！”

“好……嗯？”

總之，在這些雞飛狗跳的亂象背后，是奧古斯都成功調遣部署了將近兩萬人，提前來到預定的決戰之地，鹿脊平原。

按照戰前的預計，此時卡洛林軍大約還有六個小時左右才能抵達戰場——原本預計是八個小時，但敵人的實際速度要更快一些。

趁這點時間，奧軍簡單修建了一些防御工事，包括抵擋遠程火力的胸墻掩體，還有遲滯敵軍沖鋒的木樁或較矮的障礙物。

等這些事做完，眼尖的人已經能看到卡洛林軍的旗幟了。

這一天的下午四點，鹿脊平原之戰即將打響。

遠道而來的卡軍并沒有急著進攻，而是隔著幾公里遠的位置仔細觀察局勢，他們有專門會鷹眼術的法師負責這項任務。

同樣，奧軍也安排了專門的偵察兵——這邊是以量取勝，一批人拿著路逸臨時用水晶磨出來的望遠鏡，從各個角度進行觀察。

奧古斯都軍人數大約有兩出頭萬，擺出一個口袋一樣的八字陣，其中堵正前方缺口的是最精銳的南境親衛隊，其他部隊分散在兩側，最后邊另有兩千人的總預備隊。

卡洛林軍有九千人左右，和之前預計的差不多。

這里就能看出來，卡軍明知道奧軍占據主場優勢，可以提前在戰場做一定事先準備，但還是愿意接受這場決戰的原因了。

一是他們自信己方的戰斗力，這種野戰最容易打成殲滅戰，能夠畢其功于一役。

二是奧軍到底是防守方，不可能把其他防線全扔了不管，導致最終能放到前線的人數又少了一點。

現在就只能看誰臨場發揮更好了。

作為兵力劣勢方的卡洛林軍，在經過短暫的休息后便開始主動進攻，那標志性的符文軍團緩緩向前推進。

奧軍總指揮羅恩仔細判斷了下局勢，在不出動主力的情況下，同等人數的奧軍絕非敵人的對手，只能依托防御工事先行防守，熬過敵人勢頭最猛的第一波。

但這樣一來，就變成卡軍步步蠶食，仿佛給王八掀殼一樣，一個蓋子一個蓋子的把陣地里的奧軍拉出來挨個放血。

場面頓時無比難看。

羅蘭特有點忍不下去，試圖向羅恩請戰：“讓我帶人去沖一下他們的陣吧，再這樣下去士氣要被打沒了！”

“不行！”羅恩的態度很堅決：“這是必要的犧牲，必須得用人命磨掉敵人的銳氣，至于出擊的事，需要的時候我會告訴你！”

另一頭，位于奧軍指揮部更后方一些的總預備隊，路逸本人正在這里。

其實他不用過來，羅恩也不希望國王來，戰場上刀槍無眼，萬一有個風險就不好了。

但此時的路逸哪有人能攔住，他執意要親臨戰場，其他人除了給他套上厚厚兩層的附魔盔甲外，也沒有別的辦法。

站在一個稍微高點的位置，路逸看著訓練有素的卡軍穩步推進，陣型始終維持的非常緊密，頓時有些表情不豫。

邊上有人主動寬慰國王道：“陛下不用擔心，羅恩總督既然沒有動作，那就說明局勢仍在控制內。”

路逸懂這個道理，他就是看著自家士兵被敵軍有條不紊的收割掉一條條性命，心里實在不痛快。

但也只能這么不痛快著。

此時此刻，卡洛林軍的希望完全寄托在了羅恩身上，勝負取決于他的口袋陣究竟能把敵人一網打盡，還是被敵人先一步打穿。

下午五點時分，這場戰斗進入了僵持期。

經過一個小時的戰斗，卡洛林軍終于顯現出一絲疲態，他們的推進速度逐漸放緩，位置也靠近了整個口袋陣的正中央。

但也只是一絲疲態。

戰場中心的卡洛林軍并不覺得自己被包圍了，恰恰相反，他們覺得這是一個完美的中心開花戰術，在長官的命令下，之前故意壓制的遠程火力猛然間朝著前方和兩翼一齊開火。

弓箭、弩矢、投矛、飛斧，其中還夾雜著零星戰斗法師的能量射線，這一波突如其來的猛烈進攻差點讓奧軍的防線徹底動搖。

多虧羅恩早有預備，督戰隊及時出動，在砍掉幾十個崩潰的逃兵后，奧軍戰線總算重新穩固。

就這樣，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直到晚上七點左右，漸漸無以為繼的卡軍才開始真正推不下去，他們緩緩后撤，似乎是要收兵休整。

帶著極為豪華的戰損比，卡軍趾高氣揚的收縮回去，拿下了這場決戰的首勝。

奧軍這邊同樣也需要休息，雙方的戰力差距導致他們承受著更大的傷亡和壓力，半天的戰斗下來已經非常疲憊了。

按道理來說，這場決定南境乃至整個奧古斯都存亡的大決戰，應該結束第一階段，等待明天繼續。

畢竟八點就要天黑了，總不能打夜戰吧？

但是在晚上十點鐘，羅恩的指揮部突然動了起來。

白天的時候，他強行用一幫二線部隊頂住了卡洛林軍最凌厲的攻勢，為的就是讓己方主力養精蓄銳，發揮在該發揮的時候！

而此時就是那個要發揮的時刻！

通過白天的鏖戰耗費敵軍的體力，再用夜晚的環境抵消他們的高組織度優勢，羅恩早就想好用一場夜戰來分出勝負了！

光擺大巴可不是羅恩的作風！

然而，令羅恩、還有后方觀戰的路逸沒想到的是，同一個時間點，對面原地扎營的卡洛林軍，也陸續動了起來，像是要再次出擊。

卡洛林軍竟也想發起夜戰？

反擊變對攻了？

于是在雙方又一次不約而同的策劃下，一場史詩級，或者食屎級的夜戰，打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