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溪站在裂縫的霧氣中,望著遠處林遠的身影,手里的金屬棒微微發燙。刻度上的“-1”像一個無聲的嘲諷,提醒她時間不僅沒有被修復,反而陷入了更深的混亂。阿樹站在她身旁,眼神空洞,像一個被困太久的靈魂。他低聲說:“你改變不了他的選擇。”
若溪咬緊牙,轉向阿樹,“我不是想改變他,是想救你們!你不明白嗎?每次鐘聲響,你們就離我更遠!”
阿樹苦笑,“你才不明白。鐘聲不是我們的鎖,是你的。”他指了指她手里的金屬棒,“你敲了它,就把自己綁在這兒了。”
若溪愣住,低頭看向金屬棒。刻度“-1”在霧光下微微閃爍,像在跳動。她想起老太太的話——“別相信你看到的”——突然感到一陣寒意。如果裂縫能模仿,那她看到的阿樹、林遠,甚至自己,會不會都是假的?
她深吸一口氣,走向林遠。霧氣在她腳下翻滾,像活物般試圖纏住她。她喊道:“林遠!停下來!”
林遠轉過身,臉上帶著一絲疲憊的笑,“又是你?你怎么總在我修鐘的時候出現?”他舉起金屬棒,敲了敲旁邊的空氣,“鐺——”一聲脆響,霧氣散開,露出一座巨大的鐘,和裂縫中心的那座一模一樣。
若溪皺眉,“你在干什么?”
“修時間。”林遠低聲說,“這鐘是裂縫的根,我得讓它停下來。”他頓了頓,看向她,“你為什么在這兒?你不該是2014年的人。”
若溪心跳加速,“我是2025年來的。我知道你會失蹤,知道阿樹會進來。我想阻止這一切。”
林遠愣了一下,隨后搖頭,“阻止不了。時間已經裂了,我敲鐘只是想縫好它。”他指了指大鐘,“可它不聽我的,每次敲,它就撕得更大。”
若溪走近大鐘,發現鐘面上的符號在緩慢旋轉,像一個永不停歇的漩渦。她突然想到,林遠敲鐘的行為和她敲碎“時針”如出一轍——他們都在試圖控制裂縫,卻讓它更失控。她低聲問:“如果停下呢?不敲會怎么樣?”
林遠苦笑,“停下,它就吞了我。我試過一次,差點沒回來。”他頓了頓,眼神變得堅定,“可我得試,不然鎮子沒了。”
若溪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她拿出相機,對著大鐘拍了一張。屏幕上顯示出鐘的模樣,可背景多了一群影子,像無數人在圍觀。她皺眉,“這些是什么?”
林遠瞥了一眼,“裂縫里的東西。被時間困住的碎片,有的可能是人,有的不是。”他敲了敲鐘面,“鐺——”影子們發出低吼,像被激怒。
若溪感到一陣不安。她想起裂縫那句“我想要自由”,突然意識到,林遠敲鐘不僅沒修好裂縫,反而喂大了它。她抓住他的手,“別敲了!你聽我說,鐘聲是陷阱,它在利用你!”
林遠愣住,“利用我?”
“對!”若溪急切地說,“我見過裂縫,它能說話,能模仿。它讓我敲鐘,說能放我出去,可我敲碎了時針,它就瘋了。你的鐘聲也是在給它開門!”
林遠沉默了一會兒,低頭看向金屬棒。“可我停不下來。”他聲音低得像耳語,“我一停,它就喊我名字,像我兒子在里面。”
若溪愣住,轉頭看向阿樹。阿樹站在霧邊,低聲說:“那是假的。我在這兒,沒喊過他。”
林遠瞪大眼,“小樹?”他沖過去,想抱住阿樹,可手穿過他的身體。他踉蹌后退,眼底滿是痛苦,“你是真的?”
阿樹點頭,“是真的,可我不是2014年的我。我是十年后的,進來的時候被困住了。”他看向若溪,“她想救我,可她不該來。”
林遠轉頭看向若溪,“你把小樹帶進來的?”
“不是!”若溪辯解,“他自己進來的,我只是想把他帶出去!”她頓了頓,低聲說,“可我現在懷疑,我們都被裂縫騙了。”
霧氣突然濃了起來,低鳴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大鐘開始震動,鐘面上的符號旋轉加快,像要炸開。林遠猛地舉起金屬棒,“我得停下它!”
“別!”若溪撲過去,想搶下棒子,可晚了一步。“鐺——”鐘聲炸響,震得她耳膜生疼。一道強光從鐘面爆發,林遠被吸進光中,阿樹的身影也開始模糊。
“不!”若溪尖叫著沖向大鐘,用金屬棒狠狠敲下去,“鐺——”鐘聲與光交織,她感到身體被撕扯,隨后眼前一黑。
再次睜眼,她發現自己站在鐘樓里,周圍是熟悉的銹跡和藤蔓。手機顯示:“2025年3月5日,00:02”。她回到了現在,可金屬棒上的刻度變成了“-2”。
她喘著氣,爬起來,發現銅鐘的指針動了——從11:59跳到了12:00。她愣住,耳邊傳來一陣低語:“你又錯了。”
她猛地回頭,看到鐘面上映出自己的影子,嘴角帶著詭異的笑。“你關不下的。”影子說,“你敲一次,我就近一步。”
若溪感到一陣絕望。她想起林遠的堅持,阿樹的無奈,突然明白——裂縫不是外來的怪物,而是時間本身的扭曲。她敲鐘,不是在修它,而是在推它。
她跌坐在地,腦子里一片混亂。可就在這時,她聽到樓下傳來腳步聲。她低頭一看,看到老太太站在樓梯口,手里拿著一把鑰匙。
“你還在這兒?”老太太的聲音沙啞,“我不是讓你走嗎?”
若溪愣住,“你去哪兒了?我以為你……”
“以為我被裂縫吞了?”老太太冷笑,“我沒那么蠢。我去拿這個。”她舉起鑰匙,“林遠留下的,說是最后的鎖。”
若溪爬起來,“鎖?鎖什么?”
“鎖時間。”老太太走上前,把鑰匙插進鐘面上的一個小孔,“你敲得太多,裂縫已經醒了。現在只能鎖住它。”
若溪皺眉,“可林遠和阿樹還在里面!”
老太太搖頭,“他們早就沒了。你看到的,是裂縫的影子。”她轉動鑰匙,鐘面發出咔噠一聲,指針停住,低鳴聲也消失了。
若溪感到一陣空虛。她低聲問:“那我呢?我敲了那么多次,會怎么樣?”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你得付出點東西。”她頓了頓,指了指金屬棒,“把它給我。”
若溪猶豫了一下,遞過去。老太太接過棒子,用力敲向鐘面,“鐺——”一聲脆響,若溪感到一陣眩暈,隨后眼前一黑。
醒來時,她躺在木屋的床上,手機顯示:“2025年3月5日,06:00”。天亮了,窗外傳來鳥鳴。她爬起來,發現背包里空了——筆記本、相機、鏡子都不見了,只剩一張字條:“別再敲了。”
她走出木屋,看到鎮子恢復了生氣,可心里卻空蕩蕩的。她知道,自己失去的不只是工具,還有一段記憶。